宁时一愣,撞上她那双专注的眸子,心头一跳,点了点头,嘴上却轻声道:“知道了,曹姐姐。”
不多时之后,机器停下,余热还在咕噜作响。
蒸汽漏出的地方已经临时封住,工匠们围在外围,悄声议论,不敢上前。
谢灵伊紧皱眉头,仍然轻轻扯着宁时的袖子,只觉得对方的体温低得不像样,心头关心,语气难免带了两分紧张:“你的手臂红得不像样,你现在和我回去冷敷?而且说到底曹观澜这台破机器也没什么好看的。”
“没大碍。”
宁时低声回绝,眼神却还停留在那台沉寂下来的机器上,“是哪个部分泄压了?”
谢灵伊见宁时这会儿关注力是全然没落到自己身上,不免微微叹气:“行吧。”
“阀门螺栓撑裂。”曹观澜回头,看了她一眼,“原本用的是两段螺旋锁,但那批铁材不够韧,锻接时就有微裂。灌热之后受热不均,就撑开了。”
她一边说,一边蹲下身,捡起地上的一块残碎金属,指腹在裂口处轻轻摩挲:“铁不好。”
“不是你选的吗?”谢灵伊抬起眼。
“是我选的,但不是我想要的。”
曹观澜声音平静,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市场上的好铁难买,只能退一步,用本地炼出来的生铁、熟铁混成杂铁。但材料强度不够。”
“那就造。”宁时低声说,“你之前说的炼钢炉,不是已经画过草图了吗?”
曹观澜看她一眼,没立即回话,像是在掂量什么。
片刻后,她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土:“我手上的方案,是仿冶春坊炒钢法改的,结合你提过的热风鼓风炉构想。但炉子还没成形,原料纯度又差,温度一高,铁里的杂质反倒让它脆化开裂。”
“你之前不是在测碳含量的反应法?”
“那只是处理的一环。根子在铁上。”她转头看向机器,“炉子我会慢慢造,但优质铁得另想办法,要么直接造高炉,要么从头找新矿脉。”
曹观澜声音平稳无波:“下个月试炉,若是顺利的话,年后可见成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