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裴五姑娘的举止仪态远超出她的预期,不仅规矩周正,更透着一股行云流水般的从容气度,照猫画虎的虚浮做派。
裴桑枝缓步上前,余光不着痕迹地掠过棋局。
不是戚嬷嬷所说的胶着,而是白子似乎已经到了山重水复疑无路的境地,只要黑子想,便可以轻而易举地剿杀白子。
“可曾学过下棋?”荣老夫人慈眉善目,声音温和。
裴桑枝眉眼舒展,坦然答道:“虽未正经拜师学过,但少时有段时日常观人对弈,略知一二。”
“不精,但能看得懂。”
在留县时,她曾在棋社做些洒扫打杂的活计,或是浣洗棋子,或是奉茶递水。
那时候,有些东西不需要刻意地花时间和精力去学。日升月落,寒来暑往,总有人在耳边念叨,耳濡目染日积月累下,那些棋理便如春雨润物,她多多少少会懂一些的。
她从没有放弃过自己。
荣老夫人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顺全公公对裴五姑娘的赞誉,诚非虚言。”
“若非幼年流落在外,身世飘零,以姑娘之才,今日必是上京城中冠绝群芳的琼琚玉蕊。然璞玉虽蒙尘,难掩其辉。若裴五姑娘执白子对弈,不知此局当以何策破之?”
裴桑枝敛眉垂眸,视线大大方方地落在棋盘上,凝神静思片刻,轻声道:“晚辈斗胆一试。”
旋即,捻起一枚莹润的白子,棋子“啪”地落在边角。乍一看,纯粹是自暴自弃,自断生路的莽撞之举。
荣老夫人缓缓抬眸,眼底晦暗难明,辨不出是喜是怒。她先是深深看了裴桑枝一眼,继而将目光转向荣妄,唇角微扬:“妄哥儿,可要替裴五姑娘重落这一子?”
她指尖轻叩棋盘,继续道:“老身今日破例,允你悔一子。”
荣妄摇摇头,不假思索:“裴五姑娘有自己的用意。”
“她是执棋落子人,我只是观棋者。”
“观棋不语,方为真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