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我梦见自己变成了云。身体在平流层舒展成砧状,无数冰晶在我的脉络里折射彩虹。穿过城市霓虹时,有夜归人的目光在我身上烫出空洞;掠过乡村的炊烟,老妪撒向空中的纸灰附着成我的阴影;最后停在撒哈拉沙漠上空,月光将我的轮廓印在沙丘,与五千年前岩画上的云纹完全重合。醒来时枕边落着片蝶形云絮,在晨曦中呈现珍珠母贝的光泽,细看竟是银杏叶的化石。
此刻我又坐在飘窗上,波斯猫的瞳孔里晃动着整个天空的蔚蓝。它的尾巴扫落窗台的玉兰花瓣,花瓣坠落的轨迹与云影移动的弧线完美交织。我知道我们都不孤独——那些在青铜望远镜里凝视过的云,正穿越宣统三年的暮色而来;而此刻我呼吸的水汽,将在百年后成为某个女孩窗前的朝霞。云是永恒的旅伴,是时空的信使,是漂浮在因果律之上的鲸群。当暮色漫过染霞的窗纱,我知道自己正在成为古老预言的一部分:在云与云的缝隙里,所有守望者终将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