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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茶馆的冬天特别暖,土灶烧着松枝,烟气从烟囱里飘出来,在屋顶积成白白的一团。陈叔教我煮茶,说水要三沸,一沸如鱼目,二沸如涌泉,三沸如腾波。我蹲在灶台前看火苗舔着锅底,想起母亲熬中药时也是这样,水汽把窗户糊得白茫茫的,她总说煎药如煎心,急不得。有次我不小心把茶壶摔了,那是陈叔用了十几年的紫砂壶,我蹲在地上捡碎片,手指被划出血来,他却摆摆手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转身从柜子里拿出个新壶,壶身上刻着“寒夜客来茶当酒”。
    夏天来得猝不及防,某天清晨我推开茶馆的木门,突然闻到满街的槐花香。阳光像蜂蜜一样淌在青石板路上,卖冰棍的三轮车叮铃哐啷响,穿背心的男人坐在竹椅上摇蒲扇,蝉鸣声从老槐树的枝叶间漏下来,砸在地上碎成一片。陈叔把藤椅搬到屋檐下,泡了壶茉莉花茶,茶叶在玻璃杯中舒展,像睡足了觉伸懒腰的姑娘。我穿着短衫短裤,蹲在门槛上啃西瓜,红色的汁水顺着胳膊流到手腕,引得路过的蝴蝶停在我手臂上,翅膀一开一合,像在尝甜味。
    那天傍晚来了个小女孩,扎着两根羊角辫,眼睛肿得像桃子。她站在茶馆门口不肯进来,手指绞着裙角,我蹲下来问她怎么了,她抽抽搭搭地说找不到妈妈了。陈叔往她手里塞了块绿豆糕,说别急,吃点甜的心里就敞亮了。小女孩咬了口糕点,腮帮子鼓得像小仓鼠,眼泪还挂在睫毛上,却伸手抓住我的衣角说姐姐你的围巾好看。我这才想起脖子上还围着母亲织的紫围巾,入夏后一直没摘,汗渍把边缘的毛线浸得发硬。
    我们带着小女孩在巷子里找了两个小时,最后在邮电局门口看到个穿碎花裙的女人,正抓着个卖的小贩说话,眼泪把睫毛膏都冲花了。小女孩尖叫着扑过去,女人蹲下来紧紧抱住她,我看见她后颈有块月牙形的胎记,和小女孩耳后的一模一样。陈叔站在旁边抽烟,烟头在暮色里一明一灭,他说当年他老婆也是这样,带着女儿去买糖葫芦,一转头人就不见了,后来找了三天三夜,在松花江的轮渡上找到了,女儿抱着根船桨睡得正香。
    入伏那天热得像蒸笼,茶馆的竹帘被风吹得哗哗响,我把电风扇搬到柜台前,对着它直咧嘴。陈叔不知从哪弄来个旧冰箱,里面冻着绿豆汤和酸梅汁,来喝茶的老头们都说这是神仙日子。傍晚时分突然下起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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