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我在画室待到很晚,对着空白的画布发呆。窗外的月亮很薄,像苏言常喝的牛奶盒里剩下的最后一层膜。我拿起他送的炭笔,忽然在纸上画出一道粗重的黑线,又慢慢勾勒出货车的轮廓,车轮下的阴影里开出了樱花,花瓣飘向两个相反的方向。原来真正的离别不是某个具体的时刻,而是此后的每一天,你看到某个熟悉的场景,就会想起那个人曾在你生命里留下的缺口。
后来我收到他从美院寄来的明信片,背面画着宿舍窗外的梧桐,他说这里的秋天比我们那儿冷,食堂的糖醋排骨不如学校后门的好吃。我握着明信片站在曾经一起买奶茶的摊位前,老板娘问我还是两杯半糖去冰吗,我笑着说一杯就好,她转身时我看见玻璃柜里倒映着自己的脸,嘴角上扬的弧度和眼里的水汽刚好形成直角。
昨天路过高中门口,樱花树又开了。有个穿校服的女生蹲在树下捡花瓣,旁边的男生举着手机在拍她,阳光穿过树枝在他们身上织出金色的网。我忽然想起苏言最后说的那句话,他说小雨你看,樱花每年都会开,但今年落在你肩头的那片,已经不是去年的那一朵了。风掀起我的围巾,恍惚间好像又闻到他身上的蓝月亮洗衣液味道,混合着画室里的松节油气息,在记忆深处酿成一坛越陈越苦的酒。
现在我坐在复读班的教室里,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前桌女生在传纸条,上面写着\"三班的张洋明天要转学了\"。我摸出铅笔在草稿本角落画了两个小人,一个挥着手往左边走,一个站在原地笑,他们之间的距离被无数朵樱花填满,每一片都写着\"下次见\"。走廊里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我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抱着作业本的老师,阳光从她背后涌进来,在地面上投下一片晃眼的白,像极了那年七月的午后。
手机屏幕亮起,是苏言刚发的照片。他站在美术馆里,身后是幅巨大的抽象画,色块纠缠着向四周蔓延,像一团正在发酵的梦。他说这幅画叫《离别时的光合作用》,我盯着那些深浅不一的蓝色,忽然在左下角发现一点熟悉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