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特的部队转向后,\"汉斯翻看军事档案,\"苏军第64集团军立刻在南部防线发动了反攻?\"
埃里希从大衣内袋掏出一枚变形的子弹壳,黄铜表面刻着小小的十字。\"8月3日黎明,我们连奉命突袭德军通讯站。这颗子弹打穿了我的水壶,\"他转动弹壳,灯光在凹痕上流淌,\"我喝了一整天带着铜锈味的血水。\"
汉斯突然注意到老人左手无名指上的戒痕——那里本该有枚戒指,现在只剩下一圈苍白的皮肤。
\"您妻子\"
\"塔季扬娜。\"埃里希的拇指摩挲过戒痕,像抚摸一扇看不见的门,\"她在9月15日搬运炮弹时,被88毫米高射炮的平射击中。那天是犹太新年,德国人用炮弹代替了礼花。\"
录音机突然自动倒带,机械运转声像远处传来的炮火轰鸣。汉斯想起档案馆里那份发黄的《真理报》,1942年9月16日的头版照片:斯大林格勒粮仓燃烧的浓烟在伏尔加河面投下长达十公里的阴影,宛如一道通往地狱的沥青桥梁。
\"您知道吗?\"汉斯轻声说,\"希特勒在9月底的广播讲话中,仍然宣称德军已经完全占领斯大林格勒。\"
埃里希笑起来,笑声像生锈的门铰链。\"他没错,\"老人望向窗外,雨幕中隐约可见国会大厦残破的穹顶,\"我们确实把整座城市都给了他——每一块砖石都浸透鲜血,每一寸土地都埋着地雷。这是最昂贵的礼物。\"
钢笔突然又能写出字了,墨水在纸上晕染开来,像1943年1月31日那天,保卢斯元帅司令部地板上蔓延的鲜血。汉斯写下最后一段话时,听见埃里希用俄语哼起一首歌——那是塔季扬娜生前常唱的伏尔加船夫曲,此刻飘荡在柏林的夜雨里,如同河面上永不消散的雾。
汉斯的钢笔在纸上顿了一下,墨水晕开成一个小小的黑色湖泊,像斯大林格勒地图上那些被炮火犁过的弹坑。埃里希的声音从煤油灯摇曳的光晕边缘传来,带着某种金属般的冷硬质感,仿佛他的声带里还嵌着1942年的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