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伏尔加河西岸
崔可夫将军站在齐腰深的河水中,看着最后一批援军乘驳船渡河。这些西伯利亚来的新兵脸色惨白,他们刚目睹了前一艘渡轮被斯图卡轰炸机撕成两半的场景。
\"每人发五发子弹,\"崔可夫对后勤部长说,同时从嘴里吐出一颗被炮弹震松的臼齿,\"剩下的等缴获德国人的。\"
后勤部长的手在笔记本上颤抖,铅笔尖在\"弹药分配\"一栏戳出无数小洞。远处传来t-34坦克的轰鸣,但声音像是从铁罐里传出来的——这些坦克的装甲是用工厂废料拼凑的,炮弹打在上面会发出古怪的空响。
一个满脸烟灰的通讯兵跌跌撞撞跑来,递上份被汗水浸透的电报。崔可夫展开时,纸张发出湿树叶般的沙沙声——是朱可夫用明码发来的最后通牒:\"斯大林同志说,伏尔加河后面没有土地。\"
崔可夫把电报揉成一团吞了下去。纸浆卡在喉咙里的滋味,让他想起小时候在顿河草原上饿极时啃过的树皮。
汉斯发现录音机的磁带已经自动翻面,埃里希正用那把缴获的鲁格手枪清理指甲缝里的火药垢。老人突然哼起一段旋律,跑调的俄语歌词里反复出现\"喀秋莎\"这个词。
\"9月25日傍晚,\"埃里希的瞳孔在台灯下收缩成两个小黑点,\"我们连的十二个人用机床底座当掩体,击毁了四辆德国坦克。\"他掀起裤管,露出小腿上扭曲的疤痕——那是被坦克履带碾过的工人用气焊枪给他做的紧急截肢。
汉斯闻到了某种肉类烧焦的味道,但房间里并没有食物。他意识到这是记忆的气味,是从老人伤口深处飘出来的1942年的气息。
\"保卢斯以为他摧毁了一切,\"埃里希突然笑起来,露出三颗金牙——那是用击毙的德国军官的结婚戒指熔铸的,\"可他不知道,在斯大林格勒,连废墟都会反抗。\"
窗外,柏林的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所有战争的痕迹。但汉斯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掩埋——就像伏尔加河底的弹壳,年复一年地在暗流中互相碰撞,发出只有幸存者才能听见的清脆回响。
“克莱斯特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