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水和食物,他们的补给成了当前极大的问题。埃里希舔舐着钢盔内壁的冷凝水,喉结滚动的声音在寂静的掩体里格外清晰。黑暗中有人用刺刀撬开罐头,肉糜腐败的酸臭立即引来成群的老鼠。他突然抓住汉斯的手腕:\"昨天你分给我的面包是不是从那个犹太小孩的背包里\"触到的皮肤像冻硬的蜡。
1942年10月,在德军占领的苏联领土上,抓捕和押送犹太人去集中营的行动还在继续。汉斯在记事本上划掉又一个名字时,铅笔芯突然折断。运输车厢缝隙飘出的气味很特别——恐惧的汗酸、排泄物的氨臭,还有母亲乳汁的甜腥。当列车驶过结冰的河面,他听见数百人指甲抓挠铁皮的声响,像春蚕啃食桑叶。
\"知道吗?\"汉斯突然用枪托砸碎结霜的窗玻璃,寒风卷着雪花灌进来,\"昨天处决的钢琴家,最后弹的是肖邦的《雨滴》。\"他模仿弹琴的手指沾着火药残渣,\"子弹穿过他胸口时,所有琴键同时响了——\"话音未落,远处传来管风琴般的爆炸声,被炸飞的钟楼铜钟在空中持续嗡鸣。
埃里希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焚烧尸体的橙光,他摸索着掏出怀表。表盖内侧的照片已被体温焐热,三个金发孩童的笑容在火光中明明灭灭。\"我们会下地狱的。\"他说这话时,一枚炮弹在不远处爆炸,气浪掀起的雪沫像婚礼上的米粒般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