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晏徒手撕裂碍事的蟒袍下摆,在狂风骤雨里一路往幽庭奔去。
不可能,他不断重复着。
青石砖上蜿蜒的沟壑被雨水填满,每踩上一片水洼都似要将他整个人撕碎。
秋闱前一日,她还说要给自己备些安神汤,以免在贡院里吃睡都不安稳。
不过两日未见,她怎么会……死了?
他不相信!
天空惊雷不断闪烁,赵晏左耳突然听不到雨声了,只余下尖锐的耳鸣,像极了端午那日在墨蛟舫上,凌空破来的箭啸声。
路过尚衣局时,狂风掀翻了廊下躲雨的晾衣架,卷起几件金蟒衣袍扑在他脸上。赵晏徒手撕碎绸缎,虎口上的伤再次迸裂。
这些蟒纹都不对,她绣的蟒睛该是左三右四的锁针脚。雨幕里突然浮出她蜷在烛火下劈线的模样,粗麻衣短小得连手腕都遮不住,却倔强地答他,只王爷一位。
“赵晏!你等等我!”
秦绾提着裙裾在身后狂追,方才咏荷交代微末临死前呕了大瘫黑血,她心中一动,她会不会是服了自己给她的假死药?
可赵晏的速度太快了,她刚转出垂拱殿,那男人就不见了踪影。
“啊——!”
大雨打的秦绾眼都睁不开,脚下突然一滑险些栽倒,幸得同样追出来的卫骁稳稳扶了她一把。
“别管我,快去追你家主子!”秦绾碎发湿漉漉地黏在额角,大声对卫骁喊道,“告诉他,我有法子将人救回来!”
卫骁全身一震,登时往幽庭的方向狂追而去。
…
“奴婢死生都是王爷的人。”
“王爷安好,才有奴婢的容身之地。”
耳边不停传来熟悉的声音,她明明说自己安好她就好,为何又先一步离去?
幽庭大门终于在满庭水汽里出现,赵晏忽被雨水呛住喉管,喉间涌上一股没来由的铁锈味。
他低头看见掌心嵌着半片脱落的指甲,竟没有推门而入的勇气。
十年前他护不住姨母,十年后他护不住心爱的女人。
为何不给她名分?至少她身边会有日夜不离的奴才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