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五十岁寿辰,把鄂家抄出的东珠全用上——选最大的十二颗镶在凤冠上,再打三十串朝珠赏给宗室女眷。”
弘历忽然放柔声音,目光掠过窗外慈宁宫方向,“就说前些日子推行剪辫,惹皇额娘操心了,这东珠算儿子补的寿礼。”
田文镜喉头微动,瞬间明白——鄂家的东珠本是逆产,此刻却化作“孝心”的注脚,凤冠上的东珠压着满臣的非议,赏出的朝珠堵住宗室的闲嘴,连太后因剪辫冷掉的母子情,也被这珠光映得暖了几分。
帝王寥寥数语,便将逆臣血珠磨成了皇权的珍珠粉,涂在万寿庆典的金箔上。
“奴才这就去办。”田文镜俯身退去。
养心殿外廊下铜铃轻响,张廷玉的朝靴声由远及近,未至殿门便已甩袖跪叩,张廷玉双手高高举起《直隶剪辫日志》。
“皇上,直隶省各地剪辫率已达三成,”其中,河间府凭‘剪辫换粮’单日收辫万余条,民间不少百姓已把剪辫点称作‘银元铺’,说‘剪条辫子换斤盐,比给地主扛活划算’。”
弘历望向窗外,温和说道。
“干的不错,从内务府划拨一百万银元用于直隶省剪辫推广事务,告诉直隶巡抚高斌,务必一个月内完成八成以上百姓剪辫。”
张廷玉刚要接旨,弘历忽又抬手:“再赏高斌一件鄂尔泰的黄马褂——”弘历指了指墙角蒙尘的狐裘。
“不过要先剪去袖口龙纹,绣上‘剪辫先锋’四字。”
张廷玉忙叩首接旨:“皇上圣明,直隶百姓必感皇恩。”
夜雾漫过紫禁城角楼时,京师城墙上的“头无辫,路无阻”标语被金粉镀得发亮。
巡城衙役的灯笼掠过巷口,忽闻深宅大院里飘出童声——七八个孩童围着石桌,短头发在烛影里晃成黑葡萄,拍着手唱新谣:“短发摇,货担挑,城门不关夜迢迢!银剪开过千条路,辫子换得万桶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