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区的风裹着经幡的檀香,周瑾年将羊毛披肩轻轻搭在乔曦念肩头时,她正在画布上涂抹第四十三道靛蓝。
颜料顺着裂开的指尖渗进伤口,她却浑然不觉。
“你看转经筒的影子。”修长的手指突然点在画布一角,温润佛珠擦过她的耳垂,留下淡淡暖意。
“阳光从西南方斜切过来,这里的阴暗交界是不是应该更锋利些。”
他握着她的手腕在调色盘上蘸取金粉,唐卡特有的矿物颜料在薄薄晨曦中泛起金色的光辉。
乔曦念长睫微动,抬头望进周瑾年深沉的眼眸。
恍然间,她仿佛沧海上一只蓝蝶,悬溺进这片深蓝的海。
暮色将猎猎作响的经幡浸染成淤血般的绛紫色时,贺屿深踏着玛尼堆的碎石闯入。
意大利手工皮鞋深陷泥淖,高定西装裹挟着簌簌雪粒,领带在喉结处勒出青紫的伤痕。
“跟我回去。”
嘶哑的声音惊飞檐角铜铃,细微飞雪扑向彩绘门廊上的金刚像,贺屿深感到喉间泛起铁锈味。
当他看见蜷在周瑾年怀中小憩的乔曦念时,瞳孔骤然收缩。
她白皙的面容贴着藏青僧袍,腕间周瑾年赠予的天珠手链环在她细弱的腕间,垂落的流苏随着她的呼吸起伏,是这三年间他从未见过的安稳舒适。
周瑾年转动着鎏金转经轮的指尖微顿,阴影里的半张脸如同壁画上剥落的菩萨画像。
“贺屿深,”周瑾年向来沉稳的声线仿若坠入深潭,“你以什么缘由,让她随你回去?”
“念念!是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知道,这三年来你是为了我担下了所有……”
转经筒的嗡鸣声里,乔曦念突然从周瑾年怀中坐起,指尖深深楔入手心。
周瑾年微微垂眸,将她微挛的指尖攥入手中,抚上她微凉的手心。
“不要叫我‘念念’!”乔曦念的眉间泛起愠怒,瞳孔中映着男人湿透的银灰领带。
“贺屿深,我已经放手了……”她的手抚上心口,“这三年,是你亲手斩断我的妄想。”
她的眼眶中凝起泪水,仿佛贪恋般久久不肯坠落。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倾倾还活着,还在我的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