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跟着难民往南京跑,
在苏州河看见你们中央军的弟兄,
抱着炸药包往鬼子坦克底下钻——”
他突然抬头,眼里映着跳动的灯芯,“你说我能不改名吗?
‘长生’算啥?能保国,才配活。”
营房外传来徐天亮的脚步声,踢到了台阶上的搪瓷盆。
古之月赶紧把本子塞回裤兜,
许保国已站起来,步枪擦得锃亮,
仿佛刚才的对话只是夜风掠过黄桷树。
“明早五公里越野,”
古之月拍拍他肩膀,触感像摸到块磨得发亮的老面,
“别让我看见你落在最后,
当年你教我揉面时说的,
‘手腕子没劲,做啥都不成’——
这话,我现在送给你。”
是夜,古之月躺在竹床上,听着新学员们的鼾声。
月光从木格窗漏进来,
在花名册上投下树影,像极了当年糕点铺的百叶窗。
他摸着本子上的焦痕,忽然想起许师傅常说:
“面团揉到位了,烤出来才会层层起酥。”
如今这世道,不也像团揉了又揉的面吗?
战火是火,血泪是油,揉到最后,总会出个能撑住台面的模样。
第二天清晨,越野跑在歌乐山的晨雾里拉开。
古之月跑在队尾,看着许保国的背影,
蓝布制服下的肩胛骨,
比四年前宽了不止一圈,却仍带着当年揉面时的节奏感。
路过半山腰的野柿子树时,许保国突然弯腰,
捡了片带露的草叶,卷成哨子吹起来,
调子是《夜上海》的变奏,却多了股子硬邦邦的劲儿,
像把掺了麦麸的面团,越嚼越香。
休息时,新学员们围坐在老槐树下,安徽籍的学员又提起百团大战:
“听说鬼子在娘子关修的炮楼,
被咱们用土炸药炸上天了!”
许保国突然开口,上海话里带着少见的兴奋:
“前年阿拉在武汉八路军办事处,见过八路军的交通员,
布鞋里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