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闷热的夏夜,空调外机在窗外嗡嗡作响,手机屏幕的蓝光刺得眼睛发酸。姑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妍妍,医生说是晚期。\"
梳妆台上的香水瓶突然被夜风吹倒,茉莉香在空气中炸开。我盯着镜子里自己苍白的脸,二十六岁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手机壳边缘的裂痕,那是上个月摔的,一直没舍得换新的。
\"我明天就请假过来。\"我说完才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思考。
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咳嗽声,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声。姑姑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信号断了,才听到她说:\"床头柜第二个抽屉\"
抽屉里躺着她去年送我的珍珠项链,月光下泛着柔润的光。那是她五十岁生日时去大溪地带回来的,当时她笑着说:\"我们丁克族,这些将来都是你的。\"
首都机场t3航站楼的玻璃幕墙反射着刺目的阳光,我眯眼看着行李转盘上孤零零的粉色行李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妈妈发来十三条未读语音,最后一条文字消息刺眼地跳出来:\"你要想清楚,她毕竟不是你亲妈。\"
姑姑的家藏在东四环一片九十年代的老小区里。电梯间贴满疏通管道的小广告,401的门把手上积着薄灰。我转动钥匙时听到里面传来重物倒地的闷响。
\"别开灯!\"沙哑的喝止让我僵在原地。月光从纱窗漏进来,地上散落着药盒和撕开的检查单,姑姑蜷在沙发角落,化疗后的头发像干枯的芦苇。
第一周我就花光了积蓄。协和医院的走廊永远飘着消毒水味,缴费单上的数字让我手心发汗。那天护士来换输液瓶时随口说:\"23床该续费了。\"我摸遍所有口袋,硬币在掌心硌出红印。
\"用我的医保卡。\"姑姑突然出声,蜡黄的手指从被单下伸出。我这才发现她醒了,深陷的眼窝里目光灼灼。她的指甲缝里还沾着油画颜料,病成这样还要在速写本上涂抹。
护工张阿姨要价一天四百,我笑着送她出门,转身把长发扎成马尾。凌晨三点给姑姑拍背时,她突然呕出带血的痰,我的白衬衫溅上星星点点的暗红。那件衣服后来怎么也洗不干净,就像某些记忆。
第二年春天,姑姑开始出现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