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气在铜管里汩汩涌动,南笙将起球的毛衣袖口往下拽了拽。瓷白的脸隐在雕花窗棂的竹影里,恍若澹园那架九霄环佩琴的冰弦,在暮色中泛着泠泠清辉。
门轴转动时带进一阵寒意,陈逾明裹着风雪推门而入,几粒雪籽落在地板上,很快融化成细小的水痕。他解开深灰色羊绒大衣的纽扣,崖柏木的幽香混着古墨的气息在室内缓缓扩散。
“伯母今年冬天还咳喘吗?”他一边摘下手套一边问道,声音里带着冬日特有的温润。
南笙用银匙截住茶汤里浮沉的丹桂:“每日按时服华法林,前日复查说瓣膜开合情况很好。”
陈逾明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包裹,崖柏珠串在他腕间轻轻晃动:“古建所最近在拓一批碑文,新来的实习生把朱砂拓包当糖霜挤,弄得满手都是。”
“该用熟宣衬底的。”南笙睫毛颤了颤,将银匙斜靠在盏沿。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父亲握着她的手教她辨纸,老人温和的声音犹在耳畔:“生宣吃墨,就像雪落寒潭,转眼就没了踪影。”
陈逾明腕间的崖柏珠串突然发烫。三天前他确实换了生宣垫拓片,结果毁了两张唐碑拓本。
“尝尝这个核桃酪。”他把青瓷盏推过去,盏底特意嘱咐加了蜂蜜。
支票被推进光影交界处时,陈逾明的袖扣在桌面磕出轻响。
“祖父最近在整理澹园的老琴谱,说当今琴师奏不出鹿角霜调弦的杀伐气。”支票在橡木桌面划出半弧,恰好停在两人中间,“权当琴谱修复的顾问费,时薪按古建所特聘专家标准。”
南笙的指尖在支票边缘顿了顿。三年前父亲修复澹园藏琴时,也是这样将账单折成鹤形递还陈老校长。她忽然将支票折返三折,恰是虞山派工尺谱里“清商”调的记号:“家父若在,定要说琴道酬知音,不论金银。”
暖气突然加大嗡鸣,陈逾明解开袖扣时瞥见她腕间淡青血管。他想起上周在琴庐撞见她踮脚够高处的琴囊,毛衣下摆掀起的腰线,细得能盛住从雕花窗漏进的月光。
“那就当是预付茶资。”他突然将支票折成纸船,泊在青瓷茶海中央,“祖父每日申时在澹园煮雪烹茶,缺个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