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实在活不下去了,哪个当娘的,舍得让自己的心头肉去受那份罪?”
“他爹死得早,我们累死累活,也就能勉强糊口。”
“后来听人说,浦东这边开了不少厂子,招人做工,能挣钱。我便带着狗蛋儿,还有他姐姐,一路到了这里。”
妇人说到此处,声音已是泣不成声,却又强忍着,继续道:“就说那纺纱厂吧,道长您是没亲眼见过,那里面黑黢黢的!
“夏天的时候,直做足足七八个时辰,腿都站肿了,才给一丁点儿工钱,厂房里热得跟蒸笼似的,汗出得跟水淌一样,到了冬天,四面漏风,又没个火盆!”
“狗蛋儿就是在那种地方,天天对着那些粉尘,熬坏了身子!”
云逍静静地听着,心中的怒火升腾。
这就是霓虹灯下的血泪吗?
工业发展初期的资本积累过程,竟是如此残酷。
以牺牲无数家庭的幸福,以压榨最底层民众的血汗为代价,堆砌起少数人的富贵?
想到这里,云逍摇头苦笑。
始作俑者,就是自己啊!
云逍从怀中取出一小锭银子,塞到妇人手中:“大姐,这些银子,你先拿着给孩子抓药调理。切记,这几日莫要再让他去厂里了。他的病,需好生静养。”
“道长,这如何使得?”
“拿着。”
云逍语气不容置疑。
就在这时,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
“就是这家!
“东家说了,这几日圣驾已经到了上海县,上面三令五申,不许出半点纰漏!”
“你们厂里那些个不中用的病秧子,该打发的就打发了,莫要到时候冲撞了贵人,惹上麻烦,非扒了你的皮!”
话音未落,一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