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裹挟着潮湿的雾气撞进吊脚楼,竹帘被掀得哗哗作响。
袁天罡猛然起身,黑色铠甲与竹椅摩擦出刺耳的金属声,他攥紧的拳头重重砸在竹桌上,震得三只青瓷茶盏同时跳起来,滚烫的茶水泼溅在案上,蜿蜒成暗红色的溪流。
"为殿下计,本帅要将一切不稳定的因素扼杀在摇篮!"他的声音从银色面具后迸发而出,饕餮纹随着颤动的喉结扭曲变形,仿佛要从面具上浮出。
远处传来沉闷的雷鸣,惊起山谷间一片飞鸟,扑棱棱的振翅声混着他压抑的低吼,在竹楼里久久回荡。
朱樉的眉峰狠狠蹙起,鎏金袖扣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芒。他盯着袁天罡铠甲上凝结的血渍——那是今早清理"隐患"时溅上的,此刻正与竹桌上的茶渍融成诡异的图案。
"我知道殿下懂,既然殿下狠不下这个心,就让本帅来背负这个罪名。"袁天罡突然摘下腰间短刃,刀锋抵住自己咽喉,面具缝隙间透出的目光如淬毒的箭矢。
空气骤然凝固,唯有炭火噼啪作响。朱樉猛地起身,苗疆服饰扫过案几,震落半块风干的腊肉。
"我不希望有下次!苗疆百姓也是大明的子民!"他的声音裹挟着怒意,却在尾音处泄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话音未落,人已如鬼魅般掠出竹楼,只留下衣袂猎猎的残影,晨雾瞬间吞没了他消失的方向。
袁天罡僵立在原地,直到山风卷着枯叶扑进领口。他缓缓摘下银色面具,狰狞的疤痕如蜈蚣般盘踞在左脸,从眉骨蜿蜒至下颌的旧伤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凹凸不平的疤痕,他重新落座,端起茶盏轻抿。
苦涩的茶汤滑过喉咙,混着嘴角勾起的自嘲弧度,在这空荡荡的竹楼里,化作一声被吞咽下去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