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胜军办公室聊了一会儿,乡长匆匆上楼把胜军叫出去,在走廊上耳语一阵。最后胜军吩咐乡长去河边看看能不能弄几条鱼来打汤,乡长满脸戚容地离去。胜军对夏晚晴说:“按道理,你来了,杀头猪、杀头牛都应该,但我们这儿实在没办法,杀不起呀,莫讲杀猪杀牛,就是杀只鸡也困难,和沿海地区比不了。”秀福也在一旁说:“找不到啦,这段时间天天有领导来视察,说是慰问灾区人民,从省到州到县,来了一拨又一拨,光来看有什么用?我接待花费不少,他们一分钱不给,所以我跟肖书记说,书记,你们来看灾问灾就别来了,大老远麻烦,真正来救灾的没几个……”肖书记批评过胜军,可胜军觉得自己说的是实话。
结果这顿饭直到晚上9点才开,乡长弄来的几条鱼煮成一锅汤,大家饥肠辘辘,埋头泡汤吃饭。胜军不断道歉,说这地方条件艰苦,这样的饭菜已经很不容易,前两年连酸汤都吃不上,是他当书记后重新整顿才成了现在这样。夏晚晴问他之前躲起来不接待不行吗,胜军说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而且接待不仅免不了,还得想办法办好,不然上面越不给钱。
关于“接待”问题,夏晚晴在《扶贫手记》一书中曾有过较为详尽的叙述和描写,她觉得如今大家对公款吃喝似乎已习以为常,不再像前几年那样义愤和抱怨,因为抱怨也无济于事,大家反倒在吃喝上越来越有“艺术”和“水平”。她写下这些见闻和经历,并非为揭露所谓“腐败”,而是想让读者感受不同层次的吃喝现象,更重要的是,这里面蕴含着有意思的人类学课题,通过对“接待”工作这一仪式的分析,能探究地方经济、文化乃至政治的结构与变迁。
胜军还告诉夏晚晴,以前的定威乡并不穷,是个富乡,因为有木材,两边山坡上尽是原始森林,河里鱼也多,政府有钱,上面常下来“检查工作”的人也多。后来树被砍光,鱼也少了,政府财政收入锐减,以前有上百万,现在只有十几万二十万都不到,工资都发不起,政府办事越发艰难。越穷越难办事,越难办事老百姓越有怨言,恶性循环。
夏晚晴觉得在“吃喝”背后,隐藏着很多值得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