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水比十年前更刺骨。苏砚秋将青铜匣沉入水底时,潭面浮出块石碑,刻着\"情债两清,来世莫遇\"。小铃铛突然指着水下喊:\"外公在笑呢!\"
两人望去,只见苏父的虚影托着个茯苓饼,朝他们深鞠一躬后散作星芒。
归途马车上,小铃铛攥着从石碑剥落的玉屑睡得香甜。苏砚秋靠在二月红肩头,看他用朱砂笔在戏本上勾画新词。
笔尖悬在\"生生世世\"四字上迟迟不落,忽然被她的银链缠住:\"下辈子若遇不上\"
\"遇不上,我就掀了阎罗殿。\"二月红截住话头,腕间青玉扳指磕在她银镯上,撞出清越声响。
帘外忽起细雨,车夫扬鞭打散雨丝,仿佛打碎了前尘万千。
三日后,红府办了场小宴。张启山带来个紫檀木盒,里头躺着对翡翠铃铛耳坠:\"表妹当年埋在古楼的东西,物归原主。\"
苏砚秋将耳坠挂上女儿耳垂时,小铃铛腕间银铃与耳坠同振,竟奏出段《游园惊梦》。
宴散时,霍三娘的人头盛在漆盘里送进祠堂。苏砚秋拿它垫了供果,转头见二月红在院中栽下株双生木槿。
月光将两人身影投在\"情债两清\"的石碑上,恍惚叠成三个影子。
小铃铛摇着新得的拨浪鼓跑过回廊,青铜声惊起宿鸟。
苏砚秋忽然轻笑:\"你说这丫头,像不像当年矿山里\"
\"像你。\"二月红截住她的话,掌心贴住她后背暗红经络,\"执拗,聪慧,带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
他忽然打横抱起人往内室走,\"昨日新得了方子,或能化开你背上这些\"
红烛爆出灯花时,苏砚秋咬着他肩头闷笑:\"二爷这治病的手法,倒比陈皮下斗还野。\"
窗外木槿簌簌,盖住了未尽的话语。月光漫过染血的梧桐树桩,在那年苏砚秋埋下的药囊旁,悄然冒出点翠绿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