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车厢的铁锹有股铁锈味,吉丹握着木柄,想起上次用它铲雪,还是去年冬天,郭红帮他们推过陷在雪里的车。秦华在围墙边挖坑,泥土翻动的声音像有人在地下说话。郭红的尸体像袋面粉般被扔进去,秦华填土时,铁锹碰到石头,发出「当」的响声,惊得吉丹打了个寒颤。
「明天带儿子去外婆家,住一个月。」秦华擦了擦汗,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新填的土堆上,像面黑色的旗。吉丹点头,突然闻到远处飘来的烧烤味,想起儿子爱吃的烤腰子,胃里一阵翻涌。她转身时,看见郭红的眼镜片还在地上闪着光,镜片里映出她扭曲的脸,像幅抽象画。
一周后,警笛声打破了小区的平静。秦华坐在沙发上,看着警察从后巷挖出郭红的尸体,铁锹带出的泥土里混着几根金色的头发——吉丹的染发剂,他上周刚帮她染过。吉涛站在门口,新剪的平头像被啃过的西瓜皮,这个17岁的小舅子,此刻正用惊恐的眼神看着他,像看一个怪物。
「秦华,你涉嫌故意杀人,跟我们走一趟。」警察掏出的手铐在阳光下晃眼,秦华想起买球杆时的收据,还夹在记账本里,第二页,倒数第三行。吉丹在旁边哭,这次是真哭,眼泪滴在她新做的美甲上,豹纹图案被冲淡,像团模糊的血渍。
警车开走时,秦华看见自家阳台上的孔雀鱼,它们挤在鱼缸角落,尾巴蔫巴巴的,像几片快烂掉的彩纸。他突然笑了,笑声让旁边的警察皱起眉头。「笑什么?」「没什么,」秦华摇摇头,「只是想起,郭红那孙子,死的时候还戴着金表,表链里卡着我老婆的指甲。」
看守所的铁窗很小,像块被啃过的饼干。秦华躺在大通铺上,听着隔壁床的呼噜声,想起吉丹在法庭上的证词,她说自己是被胁迫的,全程没参与杀人。「贱人。」他对着天花板骂,声音被水泥墙吸收,连回声都没有。窗外传来乌鸦的叫声,他数着叫声的次数,直到困意袭来,梦见自己变成了那条孔雀鱼,在粉色的鱼缸里游啊游,永远游不出那片绿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