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突然笑了,笑声惊飞了塔上的鸽子:\"小公子,你以为吴王建剑池是为了藏宝剑?\"他指着剑池西岸的石壁,那里有处凹痕,形状恰似一把横放的剑,\"老辈人说,阖闾大王怕死后有人扰他清净,便让铸剑师把三千把宝剑炼成了一道水墙。剑池的水其实是剑做的,每滴水珠都是半片剑刃。\"
宝儿忽然想起昨夜看见的情景:当宝剑涌出洞口时,每把剑的剑尖都朝着外头,像是在守护什么,而非等待被发掘。就像林家祖祖辈辈守在这儿,不是为了阻止别人寻宝,而是为了不让那道用宝剑铸成的水墙崩塌——墙里护着的,或许不是宝物,而是整个苏州城的安稳。
立冬那天,宝儿在剑池边遇见沈文渊。他的袖口换了新的,却仍在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位置,仿佛旧疤还在隐隐作痛。肩上的伤已经结痂,颜色和虎丘塔的青砖一样青灰。
\"我要去应天参加春试了。\"沈文渊望着水面上漂浮的银杏叶,叶子边缘结着薄霜,像被谁用细针扎出了锯齿,\"临走前想告诉你,羊皮纸上的图是我爷爷从沈家旧宅的砖缝里找到的。图的背面写着一行小字:"剑池非池,是吴王的三千缕英魂。"\"
宝儿没说话,只是将手中的铜牌递过去。沈文渊却摇摇头:\"昨天夜里,我梦见一个穿青铜甲的人站在剑池中央,他说沈家祖上曾发过毒誓,若敢动阖闾墓,便要世世代代受剑伤之苦。\"他卷起裤脚,露出脚踝处的新疤,形状竟和父亲臂弯的\"剑\"字疤痕分毫不差,\"现在我信了,有些东西,比功名贵重。\"
北风掠过剑池时,宝儿听见石碑后传来轻微的响动。转身看见父亲正蹲在那里,往\"虎丘剑池\"的\"池\"字末尾嵌一枚新的铜钉。铜钉入石的声音,像极了当年祖父咽气时,喉间发出的那声叹息。
\"该回去了,你娘在熬姜汤。\"父亲站起身,顺手扯下宝儿发间的银杏叶,夹进随身携带的《吴地记》里,\"记住,下次擦碑时,"剑"字的竖钩要多描三遍。洪武年间那场雷火,把当年王羲之题字时的笔锋烧缺了一角。\"
宝儿跟着父亲往山下走,路过憨憨泉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