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的!”张栓柱手一抖,擀面杖“当啷”砸在灶台边。那怪物倏地立起身子,后腿竟有人膝高,前爪合十作揖,喉咙里挤出尖细的京片子:“张老板,借个火儿。”声音像破了音的胡琴,惊得梁上的灰扑簌簌往下掉。张栓柱这才看清,它眼睛竟似两盏琉璃灯,在晨光里泛着琥珀色的光,尾巴足有三尺长,末端卷着半块烧糊的煤球。
隔壁豆腐坊的王二娘端着豆浆过来,竹篮里的瓷碗碰出清脆的响。她刚转过青砖墙,就见那怪物正用尾巴卷着铁钳拨弄灶膛,火星子溅在砖地上,映得它毛茸茸的身子半明半暗。王二娘手一松,豆浆碗摔在青石板上,瓷片迸裂声混着她的尖叫:“妈呀!这不是《万历野获编》里写的‘人猫’吗?前年涿州就闹过,专偷油坊的香油!”
消息像滚了火的糖稀,黏糊糊地淌遍九城。辰时三刻,巡城御史王大人的官轿刚到胡同口,就被挤得水泄不通。皂隶们举着水火棍开道,却见家家户户的窗棂都探出半拉身子,有老太太往街上撒米,有汉子攥着菜刀站在门槛上,孩童们躲在大人裙摆后,只露出亮晶晶的眼睛。
衙门的捕快掀开草席时,那怪物正蹲在房梁上,爪子里捏着半块芝麻烧饼,嘴角沾着面渣。王大人头戴獬豸冠,腰间玉带碰着佩刀叮当作响,刚要开口,怪物突然歪头:“御史大人,您袖口的补子该换了,獬豸角都磨秃噜皮了。”底下衙役们憋笑憋得肩膀直颤,王大人的脸却黑得像锅底。
“你这畜牲,为何扰民?”王大人拍响惊堂木。怪物“嗤”地冷笑,尾巴在梁上扫出沙沙声:“二十年前,有个叫李承恩的牛鼻子在西山挖了我的内丹!那时我正与百花山的狐狸精斗法,眼看就要修成人形,他躲在树后扔出八卦镜,生生将内丹从我嘴里剜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