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公。”话音未落,锦缎摩擦声骤停。沈清歌指节一紧,佯装惊慌去扶歪斜的漆盘。素色绢帕从盘底滑落,点点赭红如干涸的血迹,正映着丈外斑驳的宫墙。
枯槁的手攥住绢帕,指甲盖泛着青灰:“小丫头,你这帕子……”。沈清歌适时瑟缩肩头。
“奴婢去过腌菜架,许是那时沾的。”她忽然仰起脸,目光掠过对方紧绷的下颚,“倒是和西六所那堵旧墙颜色很像,奴婢还以为,是前朝用的红土砖……”
“哐啷——”
漆盘撞上石桌。孙公公唇边皱纹堆出莫测的弧度,苍老的手掌覆上她捧盘的手背。虎口厚茧刮得人生疼,陈年普洱茶垢的气息,喷洒在耳畔。
“老奴年轻时,也爱琢磨这些旧砖烂瓦。”
碎石子被皂靴碾动,发出沙沙轻响。孙公公枯枝般的手指,骤然钳住她的腕骨,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瓷碗。桂花香,混合着陈年普洱茶垢的气味,在鼻尖萦绕。
沈清歌的指尖微微发凉,脸上却未显半分异色。
“这红泥墙啊,年头的确久了点。”浑浊的嗓音擦过耳膜,暗紫宫绦垂落的岫岩玉佩撞在瓷碗边缘,叮当作响,“这皇宫本就是前朝的皇宫,前朝修的暗渠,里面…填了不少腐骨。”
漆盘突然倾斜,碎瓷片上的胭脂馅料蹭脏了霜色织锦袖口。苍老的指节重重碾过绢帕。
“小丫头,眼神倒是不错,隔着三重宫墙,都能瞧见红泥印子。”喉结处的旧疤随着冷笑上下滚动,阴影里仿佛有无数冤魂在疤痕褶皱间游走。
远处宫墙投下的阴影漫过脚背,青砖缝里的胭脂红馅料已经沁成了黑褐色。孙公公突然松手,沾着点心碎屑的皂靴踩住她逶迤的裙角。
“前几个月夜里,尚服局突然少了两个绣娘,找到时……眼珠子都没了……”他俯身,贴近她发颤的睫毛,“就埋在你好奇的那段宫墙根下。”
桂花酥的甜腻瞬间变得令人作呕。沈清歌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银鱼袋,只觉得那纹样与那夜漕船上溅血的符印重叠成模糊的暗影。霜色织锦袖口掠过她颤抖的手背,带起一阵裹着血腥气的穿堂风。
“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的好。”苍老的声音混在渐起的蝉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