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道四州十九县的常平仓,账面上的存粮,足够应对两年的灾荒。”萧柏祺替他念了出来,声音紧绷。
“可臣弟派人乔装粮商,潜入实地查探……”
萧柏祺猛地抬起头,眼中是难以平静的怒意。
一向沉稳的他甚至失态地向前一步,撞翻了手边的青瓷茶盏。
碎瓷声,清脆,刺耳。
“粮仓里,全是掺了大量砂石的陈年糟糠!”
他的声音,平稳中有些微微颤抖。
“那些负责看守粮仓的官兵,臣弟的人亲眼所见……”
“他们的靴底上,都沾着上等的新粳米!”
窗外,一阵劲风吹得窗户来回摆动!
惨白的电光,瞬间照亮了御书房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帝王阴沉的脸。
雨丝被狂风卷着,顺着窗缝渗进来,打湿了那封密信的边角。
萧柏熙忽然抬手,抓起案头那尊沉重的青铜错金螭纹兽炉。
手臂青筋暴起。
他猛地将香炉掷在地上!
“砰!”
香灰四溅,覆盖在户部刚呈上来的那份歌功颂德、粉饰太平的祥瑞奏章上。
“好一个河清海晏!”
他指尖死死按在那“万民称颂”四个墨字上。
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白色。坚韧的纸张,被他的指尖碾压出深深的凹痕。
萧柏祺感受到皇帝周身散发出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寒意和杀气,心头猛地一凛。
他连忙躬身,深深一揖。
“皇兄,江南民怨已沸,物价飞涨,百姓苦不堪言。”
“更有前朝余孽,在暗中推波助澜,煽风点火,蛊惑人心。”
他的语气无比沉重。
“作乱之势,已然显现。”
“若不及时加以遏制,恐将动摇我大晟国本!”
烛火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将萧柏熙的影子拉得更长,投射在冰冷的金砖地面上。
他沉默着,指尖重新开始叩击桌面。
沉稳,缓慢,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韵律,压住了殿内凝滞到几乎令人窒息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