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百姓记得,孝安皇帝的葬礼格外简朴,没有珍禽异兽陪葬,只有一箱他生前校定的典籍,其中《尚书》的 “德政篇” 被翻得卷边,字里行间全是他的朱笔批注。送葬队伍经过太学,学生们自发缟素,有人哭着喊:“陛下在位,至少没让我们交双倍口算钱!” 这或许是对这位傀儡天子最朴素的评价 —— 他没能力挽狂澜,却在权臣的夹缝中,尽可能让百姓少受些苦。
当后世史家在《后汉书》里写下 “权归邓氏,令自房帷” 时,可能忘了刘祜在东观校勘典籍的深夜。那些年,他带着儒生们校正《五经》脱误,特意在《孟子》中恢复 “民为贵” 的章节,悄悄将这些典籍颁赐郡国学校。他知道,改变不了当下,至少能让后世学子多读些仁政之书。
他也忘了记录,延光二年那次罕见的大赦 —— 他将 “妖言罪” 囚徒全部释放,甚至给每人发了返乡的盘缠。当那些曾被流放的百姓跪在宫门前谢恩,他隔着珠帘挥手,不敢露出表情,怕邓氏余党抓住把柄。但那一瞬间,他看见百姓眼中的希望,觉得一切隐忍都值得。
汉安帝刘祜,这个被史书盖棺定论为 “懦弱” 的皇帝,其实是东汉王朝的 “救火队长”:哪里起火往哪跑,却永远扑不灭权力斗争的燎原之火。羌乱未平,他用刺杀换短暂和平;地震不断,他用选贤补裂土之缺;外戚专权,他用隐忍等亲政之机。他的一生,像极了东汉中期的缩影 —— 大厦将倾,却仍有人在裂缝中填补砖石。
洛阳街头的老卒说得实在:“安帝在位时,至少没让我们去西域屯田送死,没让羌人杀进关中。” 在那个外戚与宦官交替专权的时代,能让百姓勉强活下去,已是这位傀儡天子最大的成就。他的故事,藏在 “郡国十三地震” 的记载里,藏在 “卖官鬻爵” 的争议中,更藏在每个试图在乱世中活下去的百姓记忆里 —— 那是一个傀儡天子,用一生的挣扎,为东汉王朝续了一口命,尽管这口气,续得无比艰难。
当延光四年的最后一场雪覆盖洛阳宫墙,刘祜的谥号 “安” 字,终于有了新的注解:不是安国定邦,而是让百姓在动荡中求得一丝安宁。这或许,就是历史对他最温柔的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