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回到洛阳,他又不得不继续扮演 “天命所归” 的角色。当九真郡报来 “黄龙见”,他心里清楚不过是鳄鱼戏水,却还是按例赏赐地方官。深夜批改诏书时,他在奏报上批注:“朕宁见一斗粟,不愿见一黄龙”,却不敢让任何人看见 —— 他知道,在谶纬盛行的东汉,皇帝的言行稍有不慎,便是天威受损。
永宁元年立刘保为太子,是刘祜最有主见的决策。他看着儿子在太学背诵《尚书》,小脸红扑扑的,仿佛看见当年的自己在清河邸第苦读的模样。为了打破 “外戚立嗣” 的惯例,他特意选了出身低微的李氏为太子母,却忘了后宫从来不是清净地。
阎皇后的嫉妒像毒蛇般蔓延。她联合哥哥阎显,买通中常侍江京,在太子宫中埋下木偶,上面刻着刘祜的生辰八字。当 “巫蛊案” 爆发,刘祜看着太子惊恐的眼神,想起自己童年时被窦氏监视的日子,终究狠下心:“废为济阴王,迁居北宫。” 废太子那天,他在承明殿呆坐整夜,案头的《春秋》翻在 “子以母贵” 那页,泪水滴在 “骊姬之乱” 的注疏上。
他想起杨震自杀前的奏折:“阿母王圣,浊乱天下”。这位 “关西孔子” 曾是他的希望,却因弹劾王圣被罢官。如今王圣被流放,杨震却已魂归东莱,只留下 “天知地知” 的传说。刘祜摸着杨震送的毛笔,突然发现笔杆上刻着 “清操” 二字,泪水再次决堤 —— 这个曾经想依靠的肱骨之臣,终究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延光四年的南巡,成了刘祜的临终谢幕。他不顾大臣劝阻,坚持去宛城祭祀世祖庙,车驾路过新野时,看见百姓在路边摆着野菜粥施舍灾民。他让车队停下,亲自舀了一碗粥,却发现粥里全是麦麸和草根。“多久没吃过正经粮食了?” 他问老丈,得到的回答是:“自羌乱起,十年了。”
在宛城,他突然病倒,高烧不退却坚持到叶县才咽下最后一口气。临终前抓着太尉冯石的手说:“朕在位十九年,外患未除,内忧不断,唯愿太子能承大统,百姓得享太平。”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尸身会被秘不发丧,被当作 “活人” 运送回宫 —— 阎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