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地方官员上报“流民甚多人相食”,皇帝批复已知及拨粮拨款,恰巧被进忠瞥见。人相食,可皇天贵胄也是人,皇家吃人不吐骨头,将活生生好端端一个人戳断脊梁骨吃光了她的骨血。
进忠默道罢了,好好的当御前上差怎么又想起旁的了,他研完磨恭敬地退下。
“这就研完了?”他思绪蹁跹,皇帝本就觉这些折子烦心,见他的差当得比平日敷衍了些许就出口警醒他。
“研……奴才错了,求万岁爷大人不记小人过。”进忠的心突突地跳,双腿发软,他顺势跪地磕头,脸上却换了一副谄媚的笑。
拢共当了三十八年的差了,若论资历,纵是那太监头里官儿顶大的全寿都只得勉强与他打个平手。不论是哪位万岁爷都是皇帝,日子久了都能摸咂出伺候得当的门道,更何况他如今没什么渴求的,也就没了那催命的符。
他知道此时他这位万岁爷不是有心刁难,一句俏皮话就能揭过。
“罢了。”果然。
春寒到底还是寒,永寿宫偏殿内,春婵扇着炭盆里袅袅而出的烟,烟呛得她咳嗽了几声。
“春婵,你歇一会吧。”嬿婉裹着月白的棉褂,伸出冻得通红的手指从春婵另一手里接她的水碗。
“公主,还是奴婢来吧,您歇着。要是您也病倒了,主子可怎么办?”嬿婉俯下身子想给她额娘魏佳慈文喂些热水,春婵想把碗从嬿婉手里拿回,却想着这好歹能给她捂捂手,故又犹豫了。
“春婵,你说若是我也病了,皇阿玛会派太医来照看么?”
这岂是春婵能揣度的,自万岁爷下旨“魏佳氏德行有失将伊褫夺封号降为官女子禁足于永寿宫,份例只依官女子例减半供给,任其自生自灭”后永寿宫就冷得像一座冰窖。而且万岁爷只重阿哥,对公主素来漠置,所以十公主承炩也被她额娘带累如斯。当然这一切都不是春婵亲历,她于五年前小选入宫,年纪幼小不懂得人情世故,也没能使够银子,便被指了来这永寿宫顶一个年老殁了的姑姑,魏佳氏的事都是内务府的太监告知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