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忠不知他的“也”从何而来,半是逗趣半是认真地答:“这世上也不应有人生性爱吃苦吧?”
“茶水和进公子所说还是有些不同的,私以为茶水喜苦喜甜只是个人的饮食习惯有别而已。”承淇还未说完,就听得进忠奉承了句“是这个理”。
饮食相近者或许更谈得来些,他本想言此,但再一思量干脆咽下不提了,因为他看得出进忠显然对此话题不感兴趣。
趁进忠垂首轻吹茶沫,承淇将视线移至他暂搁置一边的书册,见为首的就是《东观汉记》辑本。
“进公子喜读汉史?趁着休沐不购些吃用之物,反倒购这么一册聱牙诘屈的旧籍?”他急于寻一个合时宜且能引得进忠多论几句的话题,便有些冒昧地开口了。
乾隆朝修订《四库全书》,馆臣补其阙失,后将姚之骃辑本搁于藏书阁,偏巧让进忠翻阅了小半册。如今他想续读完,其一是因不甘心那未阅的后半截,其二是隐觉拿它鉴古论今总有益于自己日后或将践行的自辅选定的阿哥夺嫡,实则他是并不多爱读晦涩文言的。
“平日里当差下了值也无事可干,就想着寻些钩章棘句消磨时光,读累了刚好倒头昏睡。”他饮了一口茶,掩下心头的局促,沉声作答。
“进公子好歹愿读,我莫说是休沐时只情愿会友交游、狂草作画,就算平常师傅在函丈处传道授业解惑,我也会偷摸神游天际,或在脑中一味地估算下学的时辰,若哪日耐不住了甚至寻出恭的借口躲一会儿。”承淇此言不假,他一听便忆起自己每每随侍皇上前去上书房时所见的景象,心料这阿斗当真是毫无保留地“招了”。
进忠笑了一息,又赶紧抿唇垂首去吃茶。不过只消须臾,他就霍然心起一念,忍不住试探着问询:“淇公子,今日您可不是逃学了吧?”
“噗嗤”一声,承淇望其微瞪的双目,笑得伏在了桌案上,满心所想皆是进忠怎就与十妹问得如出一辙,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于自己区区一桩逃学悬案上摆出了此等兵临城下般的大忧大惧。
不对,或许是十妹作祟,对进忠讲了自己的小话让自己“逃名”远扬,这才让他有了本能反应。承淇收了笑,抬眸咬牙问:“我今日休假,可没逃学,是她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