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们”还可以是别人。杜湘东又问:“他们是谁?”
姚斌彬他妈便吃力地歪着脑袋,半晌才答:“他们就是他们。”
问也没用,再问就是故意逼人了,杜湘东不忍心。而他倒存了一丝悬念,想看看“他们”还要怎么表现。横竖也没事儿,他去得更勤了。那天又是周末,杜湘东骑着破车来到六机厂家属院,一进门,就见姚斌彬家的楼下停了一辆救护车,却不打闪灯,也不呜哇乱叫。当年翻捡垃圾的老太太早不知哪儿去了,接替她的是个中年妇女,脾气倒比前任随和,看见杜湘东,点头招呼:“来啦?”
杜湘东说:“来啦。”说着瞥瞥救护车。
妇女便意味深长地说:“崔大妈命好。”
那一刻,杜湘东魂飞魄散。在穷人的语境里,死得痛快或者死得不破费,就算“命好”了。他不敢多问,三步两步上楼,便看见姚斌彬家门口围了一群人,正伸着脖子往屋里观望。掀开布帘子,又露出几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围着姚斌彬他妈或问询或安抚,手上还操练着一些仪器。姚斌彬他妈却安然无恙,像无数个日子一样坐在桌前,神色出离。见到杜湘东进来,她才开口:“你跟他们说说。他们问的我都不懂。”
杜湘东既问姚斌彬他妈,也问医生护士:“让我说什么?”
一个中年医生接口道:“你是她的监护人?”
杜湘东摇头:“她又不是孩子。”
“听邻居说,这些年来,你一直在照看她?”
“也是得空儿才来一趟。”
“请介绍一下她的生活情况吧。”
“很简单……睡觉起床,烧水做饭。吃的我都提前备好了,菜尽量买存得久的,土豆大白菜什么的。得按时吃药,所以我写了个字条,贴在桌子上。以前她还自己去拿药,后来懒得动窝儿,我就得勤着点儿检查她的药瓶,快没了就替她跑趟医院。像上厕所和洗澡这些事儿,对她来说很麻烦,不过练了这么多年,基本上自己也能做了……我原先工作挺忙的,靠我一人肯定不行,还是多亏了邻居们。”
他说完,看看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