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气恼着抽出信笺来,略略扫量几眼,脸上顿时好似开了染坊一般。青的、白的、红的、绿的、紫的,走马灯一般来回变换。
忽而咬牙看向陈斯远,一字一顿道:“假的!”
贾赦看在眼里,起身道:“且慢!这书信上乃是如海亲笔,其下又有私印,单是母亲看过只怕做不得数,不若让二弟、弟妹也瞧一瞧!”
贾母方才作势便要将那书信撕了,亏得鸳鸯阻拦了下。起先贾母还不解,瞧了鸳鸯一眼,忽而醒悟过来……这若是撕了去,只怕更说不清楚了。
当下只得耐着性子将那书信一丢:“也罢,老爷也看看是真是假。”
书信掉落地上,琥珀紧忙拾起来递送给贾政。
贾政此人素来方正,只瞧了几眼就变了脸色。孙广成仿写的惟妙惟肖,加之那原本就有的私印,贾政反复看了几遍也不曾看出假的来。
待贾政放下书信就犯了难,贾母明显不想承认此书信是真的,大哥又上蹿下跳认定此信是真的,他心下又素来不待见宝玉,宝玉娶谁又怎么样?与他何干?
一旁贾赦问道:“二弟,这信笺是真是假啊?”
“这——”贾政观量几眼,赶忙递给王夫人道:“太太也瞧瞧。”
王夫人接了过去,扫量几遍顿时心中熨帖起来。事涉宝玉婚事,林如海的书信她也瞧过,这上头的字迹、私印,与先前的信笺如出一辙,怎么假的了?
黛玉再如何高贵又如何,她的宝玉决不能给人入赘。且黛玉身子骨单薄,瞧着就不是个好生养的。
再者说了,这婚事乃是老太太主张。瞧瞧绮霰斋里,那些丫鬟都是老太太安排过去的,自个儿一个人手都没安置。
这姨娘被老太太安置了也就罢了,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怎能也听了老太太的去?
若真个儿事事依着老太太,那宝玉倒真是老太太的亲孙子了,是不是自个儿的亲儿子倒成了两说!
只是方才贾政不曾认定真假,王夫人便也不好说死了,只道:“这……我也瞧不真切,要不大嫂瞧瞧?”
邢夫人接了信笺却不曾展开,道:“这婚书我可是反复看过几回了,大老爷书房里就有如海的信笺,当日大老爷可是反复比对过字迹的,真得不能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