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收回目光,轻轻按住胸口“你也清楚我如今这身子,缠绵病榻,自顾不暇。与其让那些居心叵测、心怀鬼胎的人借机接近他,我倒真心盼着是你。”那双染着病容的杏眼直直望进禾穗心底“至少我知道,你定会护着巧姐儿,单凭这一点,于我而言便足够了。”
禾穗咬着嘴唇,眼眶又红了几分:“可是义姐难道不难过吗?”
她微微垂首,脑海中不禁试想,若自己的夫君身边要再添旁人,心中该是何等滋味,可眼前的义姐,却这般坦然,甚至还主动撺掇,这反倒让她愈发不知所措。
董婉倚着软枕轻笑,素白帕子掩住咳出的薄红,声音轻得像飘在风里的絮:“阿穗,这里是王府,我自踏入门槛那日,便知与世子的情分是难得的恩赐。七年鹣鲽情深,早已是上天垂怜我何尝不想白首一人,可深宅里的痴念,终究要被规矩碾碎。”她顿了顿,声线裹着霜雪般的清醒:“喜欢是想要摘月,爱却是怕碰碎了月亮。既已被他捧在掌心,又怎能任由妒火焚尽最后的体面?”
她缓了缓气息,指尖抚过锦被上的暗纹:“你既已应下做妾”苍白的指尖微微发颤,“便要做好与这长风院里女人共有一个男子的准备,喜欢可以,但要把心悬在嗓子眼儿,别让它落进醋坛子里。”她抬眼望向檐角摇晃的铜铃,轻笑里带着几分自嘲,“这深宅里的真心,攥得太紧会碎,放得太松又会飞,难啊”
禾穗仰头望着榻上虚弱的董婉,眼泪扑簌簌砸在裙裾上,洇开深色的痕迹:“义姐别说了!我答应做妾原就不是为了世子的宠爱,只是想留在巧姐儿身边照料”她攥住董婉冰凉的手,“若连喜欢都要算计着分寸,活着又有什么滋味?”
窗外忽然卷进一阵穿堂风,禾穗望着董婉被病容浸染的眉眼,恍惚间与记忆里那个倚在宋怀谦肩头轻笑的女子重叠。
那时他们尚在县府,暮春的西府海棠簌簌落在青石板上,世子一手抱着熟睡的巧姐儿,一手揽住义姐纤细的腰肢,三个人的影子被夕阳拉得老长,连廊下的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