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出牡丹烟盒,弹出一根叼在嘴里,打火机的镀铬外壳在正午阳光下晃得人眼花。
“三叔!”
侄子杜飞猫着腰从灌溉渠钻出来,裤腿上还沾着蚂蟥:
“都按您吩咐的办了,供销社那批二铵化肥,我掺了三成陈年尿素。”
滕晓梅扭着腰肢递上账本:
“旭鹏叔,李冰家赊的六袋磷肥,我改成了白条记账。”
她身上飘来友谊雪花膏的香气,混着棉籽油的味道。
杜旭鹏扫了眼远处林正南丈量棉田的身影,突然抓住滕晓梅的手腕:
“晚上把李柱家的铁匠铺租赁合同拿来。”
他拇指摩挲着女人腕上的上海表,那是去年收购站分红时他亲手戴上的。
村西突然传来拖拉机轰鸣。
二十多个青壮扛着铁锨涌向晒场,领头的是李冰,蓝布工装裤膝盖处打着崭新的补丁。
“乡亲们!”
李冰跳上石碾子,手里举着盖红戳的文件:
“深城棉纺厂预支三成订金,今天就能领现钱!”
人群炸开锅,王大爷的旱烟杆差点戳到旁边人眼睛。
杜旭鹏脸色铁青。
他分明记得昨儿夜里让粮站扣下了现金支票——除非他猛然瞥见李冰身后板车上摞着的蛇皮袋,袋口露出的分明是国库券!
“要现钱的跟我去县城!”
李冰挥着盖红章的介绍信:
“供销社老张的解放卡车还能挤五个人!”
人群呼啦散了大半。
杜旭鹏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看见林正南站在祠堂门口,手里捧着的搪瓷缸冒着热气,杯身上“劳动模范”四个红字刺得他眼疼。
“操他姥姥的!”
卡车尾灯在土墙上投下血红色光斑,李冰把伪造的厂长工作证拍在发动机盖上,证件塑封角的1988年烫金日期被机油浸得发污。
林正南摘掉假金丝眼镜,露出左眼那道被机床铁屑崩伤的旧疤——这是他敢假扮厂长的底气,年前他在县机械厂当技工时,真给深圳来的考察团做过讲解。
“老林,第七车间月度报表”
周翔突然抖开皱巴巴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