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胡子比那些客人潦草多了,我给你试试我的羊脂秘方。”四娘嘴角一直带着笑意,语气也颇为温和,与先前她对着那名仆役管事说话时的强硬全然不同。
张九不太敢直视四娘的目光,只不过自己仰头的姿势,总能看到四娘在眼前晃过。
相比起揽月阁里的莺莺燕燕,四娘并不是多么艳丽的女子,也一向不引人注意,相貌在胭脂的修饰下,能有中上之姿,一对眼眸恰如温润明月。
“不是才放松下来吗?怎么又屏起呼吸了?”四娘一边研磨着羊脂油,一边露出笑意,“我可还要些时候,你这样怕不是要把自己憋死。”
张九闻言顿感窘迫,只得小心翼翼地开始喘息,尽可能不让自己去看四娘,而四娘方才将罐子放下,隔着毛巾小心揉搓着张九的脸颊。
“乡党,你家在凤翔府何处啊?”四娘一边揉搓,一边随口问道。
被热毛巾覆盖着脸庞的张九,沉默片刻道:“就在城北的风波巷里。”
“嗯?城北有这个巷子吗?”四娘略带疑惑,“我十年前就离开凤翔府了,不少地方都记不住了,如今那边可好啊?”
“我也离开多年,记不得了。”张九一如既往在回答别人问题时真假参半。
“如此啊……”四娘惋惜地叹了口气,“以前我年幼,回不去,后来我长大了,又觉着我家人都不在了,回去也不知往哪走,且还会勾起伤心事,便一直没想着回去。”
张九沉默不语,而四娘也耸了耸肩,将热敷的毛巾掀开,随后拿起羊脂小心给张九涂抹起来。
“先前你说你家人都不在了,我又何尝不是呢?”四娘喃喃道,“有时候我做梦,梦见我家人喊我,怎奈我怎么也看不清他们的容貌,醒过来时枕头都让我哭湿了。”
张九听着四娘的悲伤之语,绵软细密的羊脂包裹在他的脸颊胡须上,一时间颇为恍惚,这些话他太能感同身受了,持续了十年的仇恨,让他几乎记不清妻儿平日时的模样,只记得妻儿惨死之状,妻子的脸庞更是模糊不清。
“我……懂……”张九黯然答道。
“我常常在想,倘若我家人不死,我是否不会离家,也不会流落到这等风尘之地,兴许已经嫁为人妻,与常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