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倘若家人不死……”张九叹了一口气,这种假设他想过无数遍,尤其是最初的那两年,他总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刮刀小心翼翼地在张九脸上划过,坚硬潦草的胡须早已变得柔软无力,新磨的刀刃宛如割草一般,轻而易举地将之扫尽。
“眼看着冬至要到了,我倒是颇为怀念城南集市的那家馄饨铺,你知道那家吧?”
张九略微有些回过神来:“嗯……他家的毕罗做得也不错。”
胡须落到水盆里,四娘慢条斯理地将刮刀上的残渣抹干净,随后又开始刮另一侧,嘴中还在柔声念叨:“今日听到你的声音,我一时间好似回到了十年前一样,说来也怪,凤翔府离长安也不算远,口音也相近,可我还是一听就听出来了。”
刀刃从张九的嘴角划过,让他没能接上此话,不过胡须与羊脂同时被刮走时,让他有着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甚至连意识都有些模糊,这或许是这些年来,他最为放松的时刻,不用思考仇恨,不用担心追杀。
“好了。”
随着最后一点胡须被刮去,四娘放下刮刀,替张九擦了擦脸颊,张九急忙起身,而四娘则是拿起桌上的铜镜,对准了张九,笑道:“刮干净了便看得顺眼多了。”
张九看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感到尤为陌生,这些年潦草惯了,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愣头青的模样,他叹了口气,旋即向四娘行礼,随后默然退去。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锅锅开始收拾房间,嘴里还在抱怨道:“娘子我说你喜欢白郎君吧,我还能理解,可这老阿叔你还和他说这么多,你不会……他不会是你阿爷吧?”
“他是你阿爷!话本看多是吧?”四娘狠狠瞪了锅锅一眼,随后突然叹了口气,看着空荡荡的门口,颇为怅然,“就是莫名觉着,这人与我有些像呢。”
“像?那不更能证明他是你阿爷了吗?”
“闭嘴!干你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