癸卯年春分,虎娃背着帆布包站在鹰嘴崖下,包带里露出半本《植物学图谱》,牛皮封面上沾着经年的药渍。他仰头望着崖顶的流云,山风掀起他额前的碎发,露出与老周如出一辙的坚毅眉骨。身后传来师娘的叮嘱:\"到了城里别想家,记得给远志苗浇水\"话音未落,已被山雀的啼鸣揉碎在晨雾里。
这是虎娃第一次走出太行山。老周去世后的三年间,他跟着我读完了山下小学的课本,又用老周留下的《本草纲目》残卷自学草药知识。去年冬天,省农科院的科考队进山,队长陈教授看到虎娃绘制的《太行草药分布图》时,镜片后的眼睛猛地一亮:\"小伙子,跟我去学植物保护吧。\"
中巴车碾过碎石路时,虎娃隔着车窗望着渐渐缩小的鹰嘴崖,忽然想起老周下葬那日的细雪。他摸了摸贴身口袋里的桑木药锄模型,那是用老周的锄柄碎屑雕成的,棱角处还带着掌心的温度。车过紫菀沟时,他看见几株早开的远志花,淡紫色在料峭春风里轻轻颤动,像老周临终前挥动的手。
城里的日子像被快进的录影带。虎娃穿着白大褂站在实验室里,显微镜下的远志细胞排列整齐,却让他想起山里石缝间扭曲生长的根茎。陈教授指着培养皿里的组培苗:\"这是改良品种,存活率提高了300。\"虎娃伸手触碰叶片,触感光滑如塑料,没有记忆中那种粗粝的质感。
深夜,虎娃在宿舍里摊开老周的笔记本,煤油灯换成了台灯,纸页上的墨痕却依然鲜活。\"远志喜燥恶湿,宜生长于海拔800-1500米的石灰岩山地\"他望着窗外的霓虹,忽然起身往实验室跑。月光下,他把山里带来的野生远志种子埋进花盆,土壤里混着鹰嘴崖的红土,散发着熟悉的腥气。
清明返乡时,虎娃背着装有检测仪的背包,胸前挂着相机。师娘站在晒药场前,看着他手里的仪器直抹泪:\"跟你爷爷当年背药篓的样儿似的\"虎娃蹲下身,用ph试纸测量土壤酸碱度,忽然看见去年埋下的远志苗已长出新叶,叶片上的绒毛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他沿着老药径走了三天,用gps标记每一株野生远志的位置,相机里存满了根茎纹理、花开周期的照片。在背阴崖下,他发现\"九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