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好像看见铁蛋顶着一头雪冲进屋,又好像听见打谷场的口琴声还在响……
等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是灰蒙蒙一片。
炕头的娘正踮着脚往灶台上摆青花大海碗。
“醒了?”
李彩凤回头看他,“赶紧起来拾掇,一会儿去你姥家拜年,你爹都把鞭炮挂好了。”
陈青山揉着发疼的太阳穴,起身看了看。
原来已经是大年初一了。
他踢开身上的棉被,只觉得头重脚轻。
昨晚的记忆像碎玻璃碴子,零星闪着,完全记不得自己是咋回来的,就记得到最后也没见到铁蛋人。
“娘,”他哑着嗓子问,“我昨晚啥时候回来的?咋回来的?”
李彩凤正往锅里下饺子,闻言头也不回:“我都记不得了,反正我是睡醒一遍时你才让大山他们给扶回来。”
“好了,赶紧洗脸去,你姐把热水都给你晾好了。”
陈青山哦了一声,走到水缸边舀水洗漱。
远处传来“噼啪”的鞭炮声,邻居家的孩子嬉笑着跑过。
早饭是酸菜猪肉馅饺子,掺了点冻白菜。
陈有仁捧着海碗蹲在门槛上,一边吸溜着烫嘴的饺子,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青山,吃完去村头看扭秧歌不?”
李彩凤突然开口:“看啥秧歌,忘了一会儿去你姥家拜年了?”
去姥家要翻过一道山梁。
陈青山背着装着饽饽和粉条的布口袋,跟在身后。
山路被踩得瓷实,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路过打谷场时,他看见几个孩子正在捡昨夜遗漏的炮仗。
看到这一幕,陈青山忽然想起之前来拜年时的情形。
那时候家里光景差,李彩凤动不动就要靠着姥姥一家的接济过日子。
因此,姥姥总不待见他们,兴许是对于陈有仁这个女婿的不满,也牵连着到了陈青山身上。
所以对于拜年走亲戚,陈青山总没有什么好的回忆。
只记得姥爷总吧嗒着旱烟问爹:“今秋工分多少?够不够填牙缝?”
“你也老大不小了,是不是该考虑准备后事了。”
正想着,小满喊起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