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山坳,就看见姥家的土坯房。
几人还没到院门口,姥姥段秀就撩着围裙迎了出来:“哎呦,可把你们盼来了!快进屋,炕头给你们焐热乎了!”
陈青山吓了一跳。
去年这时,姥姥可不是这反应。
陈有仁也愣了下,赶紧把布口袋递过去:“娘,给您跟爹带了点饽饽和粉条。”
“带啥东西哟!”
姥姥接过来却没像往年那样翻看,反而攥着娘的手往屋里拽。
“快进来暖和,你爹今早特意杀了只老母鸡,说给青山补补身子。”
屋里的炕桌早摆满了。
粗瓷碗里盛着炖得脱骨的鸡肉,黑陶盆里堆着黄澄澄的年糕,连平日里舍不得拿出来的细瓷碟都装上了炒花生。
姥爷坐在炕头,没戴那顶油乎乎的狗皮帽子,头发梳得整整齐齐。
见他们进来,把旱烟袋往炕沿一磕:“青山来了?快上炕!小满,来来来,姥爷给你留了块冰糖。”
冰糖!
陈青山记得自己小时候拜年,姥爷只给了表妹们每人半块糖,他和姐姐只能舔舔糖纸。
陈青山正纳闷着今天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还是自己酒没醒。
却看见姥娘正往娘碗里夹鸡腿,嘴里念叨着:“彩凤啊,之前是娘不对,总觉得你嫁过来亏了……谁承想青山这孩子出息,上次给队里写黑板报,连公社干部都夸呢!”
李彩凤端碗的手一抖,“娘,这你咋知道的?”
姥爷把旱烟袋往炕沿上磕了磕,露出藏在帽檐下的笑纹:“咋能不知道?你大舅之前从公社回来,唾沫星子溅俺一炕头——把青山的事儿一个个都说了!”
姥娘段秀也跟着笑:“可不是嘛!俺这张老脸啊,总算是从锅灶底下抬起来了!”
“来,有仁!”姥爷给陈有仁倒了口酒,“以前俺总说你憨,如今看,是俺老糊涂了——养出这么个有出息的儿子,比囤里多打两石粮还金贵!”
“青山也来,咱爷仨喝两口!”
陈有仁蹲在炕沿下,听见这话猛地抬起头。
往年姥爷见了他,不是问工分就是叹粗气。
今儿竟主动往他碗里斟了酒。
酒液在粗瓷碗里晃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