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三爷捧着嫁衣立在祠堂阴影里,左袖长三寸吊着命,右袖短三寸勾着魂。
\"穿上!\"胡媒婆的绿眼睛在烛火下泛油光。阿蓉后颈的嫁衣领子里,露出半截黄符,那是镇尸用的镇魂符。
更鼓响时,嫁衣下摆无风自动。守夜的丫头看见新娘子踮着脚在院里走,身后拖着条麻绳勒出的红痕。
胡媒婆的蜡烛烧了整三宿,第一夜烛泪凝成耳朵形状,第二夜火苗里显出人牙。到第三夜,阿蓉盖头下的脸已经泛出青灰。
\"莫抬头!\"胡媒婆的指甲掐进新郎官肩膀。那坐着拜堂的\"新郎\",是柳家死了三年的独子,大红喜服下露出半截森森腿骨。
盖头掀开的刹那,阿蓉嘴角还粘着半粒红豆。轿底板下的\"寿\"字不知何时变成了\"殃\",纸月亮正正照在供桌的牌位上,那竟是两人的合葬墓碑。
“一粒哭!”红豆滚进轿底变黑籽。
“一粒笑!”红豆嵌进轿帘显人形。
老轿夫驼背咳出血沫子:“姑娘哎,数满七七之数,可要记得闭气”
纸轿帘突然渗出血,勉强保持些许自我意识的阿蓉指甲掐进掌心。那红豆分明在轿板上排成了个\"寿\"字。
阿蓉忽觉颈后一阵阴风掠过,数到第四十九粒时,红豆竟在指缝间生了根,暗红的芽尖刺破皮肉。
轿厢里弥漫着陈年霉味,混着新鲜的血腥气,她发现轿帘内衬密密麻麻全是人脸,那些未过门就咽气的新娘子,用朱砂点的唇一张一合。
胡媒婆的绿眼珠在轿外忽近忽远,哼着走调的嫁女谣,三弦声里突然掺进婴儿啼哭。
轿底不知何时透了光,照见阿蓉绣鞋上停着只碧眼纸蝶,蝶翅一振,便露出底下压着的黄符,朱砂写的生辰八字正滋滋渗出血珠。
老轿夫的咳嗽声越来越远,取而代之的是指甲刮擦轿顶的声响,那‘寿’字红豆开始一粒粒往下掉,砸在裙摆上变成褐色的虫卵。
轿帘无风自动时,阿蓉看见自己映在帘上的影子,竟戴着胡媒婆那对翡翠耳坠。
轿子忽地一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挨着阿蓉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