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弗巍抚过御座扶手上的螭纹,只觉得这坐了二十年的位置烫得骇人。
阶下群臣的朝笏像森森剑戟,崔蘅的白须在烛火里颤动,像团将熄的雪。
“众卿都知道了。”
郭桓出列时,腰间鱼佩竟碰撞出金石之声:“臣请命卫王即刻整备銮驾,迎圣驾还于旧都。”
萧凝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御座上神色变幻的帝王,忆起乙弗循离京前夜问她:“若有一日我为国收复失地,阿凝可愿为我正名?”
那时少女的承诺还带着兰草香,如今却要在朝堂上碾作尘泥。
乙弗巍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看见崔蘅的白须在阴影中轻颤,老丞相欲言又止的模样突然令他作呕。
十多年了,这老儿永远用这种悲悯眼神看着自己,仿佛他还是那个躲在宣帝暴政下发抖的少年。
“卿等觉得……”乙弗巍笑着,指尖摩挲着捷报上“乙弗循”三个字,“是朕该去羽丘,还是该请卫王来沅川?”
群臣愕然。
“或者——”
“卫王如今坐镇羽丘兹金城”,帝王松开紧攥的袍角,蜀锦暗纹已被冷汗浸透,“诸卿以为,该当如何封赏?”
萧凝的笏板在掌心转了个弧。
“卫王殿下忠贞体国,必当上表请……”
“忠贞?”
乙弗巍的笑声惊得香炉青烟乱舞,他起身时十二旒玉藻晃成碎玉帘,映得眼底昏暗若隐若现,“当年赫连羽屠尽朕的叔伯时,你们也说乱臣贼子会感念天恩!”
殿外闷雷滚过,震得崔蘅手中象牙笏板差点落地。
老相国望着帝王眼底翻涌的暗潮,这般熟悉的阴沉,过去三十年里,见过太多次了。
崔蘅的笏板重重叩地:“陛下!”
老者的声音嘶哑得可怕,“此刻万不可寒了将士……”
话音未落,忽见帝王抓起案前塘报狠狠掷下,帛卷展开时“卫王大捷”四字正落在萧凝脚边,溅起细小尘埃。
“寒心?”
乙弗巍的指尖陷入龙椅扶手的檀木,“她坐拥北奚铁骑,宁州纳苏部,三十万景州军!倒是朕该担心寒夜难寐!”
郭桓广袖一挥,徐徐作揖:“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