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踩着满地海棠残瓣转过宫巷拐角时,望见乙弗循正仰头凝视太庙檐角的镇脊兽——那尊青铜螭吻的左耳已锈蚀大半,恰似被时光啃噬的往事。
夜风掠过檐角铁马,叮当声惊起栖在残碑上的寒鸦——那上面“大燕宗庙”的鎏金字已被刀剑剐去,只剩几道狰狞的抓痕。
“这锁芯灌了铅。”
哥舒衔月解下银狼披风搭在爱人肩头,北奚皮草特有的腥膻味混着她颈间药香,“当年赫连羽怕先帝英灵作祟?”
“是怕百姓偷盗祭器。”
乙弗循凝视着裂缝里漏出的黑暗,仿佛看见幼年随父王祭祀时,青铜簋中升起的袅袅香烟,“太祖皇帝的玄圭……该有半尺长吧?”
话音未落,身后传来玉器碎裂的清响。
哥舒衔月踢开脚边残片,羊脂般的碎玉在月光下泛着血丝:“现在只剩这个。”
她举起半截玉璋,锋刃处还沾着暗褐痕迹,“要进去看看么?”
当她将玉璋残片贴上乙弗循心口时,冰凉触感激得对方战栗——这具曾为她挡过流矢的身躯,此刻竟在故国宗庙前瑟瑟发抖。
夜枭的啼叫刺破寂静。
乙弗循猛然攥住爱人手腕,力道大得吓人,她望着门内憧憧鬼影,恍如看见宣帝年间被屠戮的宗室,那些扭曲的、焦黑的肢体正从梁柱间垂下。
“阿循?”北奚公主的银甲贴上她后背,甲片透骨的凉意激得人一颤,“你手好冷。”
暮春的夜露凝在乙弗循睫毛,月光将她的迟疑照得纤毫毕现。
“周令齐明日该到了”,乙弗循忽然转身,腰间的玉珏撞在剑鞘上,“我已传信梁九思和穆翊回师景州。\"
卫王望向宫城外连绵的军帐,夜色里火光与柳絮纠缠着升上苍穹,”呼延崇的大军昨夜便该渡河了。”
”你连北奚儿郎都赶得这般急。”
哥舒衔月捻起落在对方肩头的柳絮,“倒舍得让我独居军营?”
乙弗循的喉间动了动。
她望见太庙门缝里钻出的蛛网,一只碧眼蜘蛛正沿着丝线攀上残缺的金匾:“你我在城中多待一刻,陛下心头的顾虑便厚一寸。”
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