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要听的是星象吗?”
乙弗巍猛地掀翻案头奏折,绘着《南燕山河图》的素绢飘落在萧凝脚边,“看看这些!景州军在沧河屯兵二十万,剑南道的粮草全往潼关运!”
他的指尖掐进紫檀扶手,殷红血珠渗进木纹,“他们眼里还有朕这个天子吗?”
“陛下明鉴。”
萧凝将舆图高举过眉,“上月卫王府呈报,沧河驻军是为防范北燕残部突袭。”
她目光扫过郭桓涨红的脸,“至于剑南道的粮饷……”
冰鉴里融化的雪水正滴答作响。
“所以更要让乙弗循来沅川!”
龙纹皂靴重重踏在青砖,乙弗巍冠冕下的汗珠顺着脖颈蜿蜒,在蟠龙金纹领口洇出深色痕迹,“她要做忠臣良将,朕给她全这份体面!”
崔蘅的咳嗽声恰时响起,老相国颤巍巍说道:“老臣以为,当遣卫王故旧为使”,他枯瘦的手指指向萧凝,“御史台萧大人,昔年与卫王总角相交。”
萧凝浑身血液瞬间凝固,她看见郭桓嘴角浮起讥笑,满朝朱紫忽然化作游动的锦鲤,在蒸腾暑气里扭曲成光怪陆离的幻影。
“准奏。”
乙弗巍的声音像重锤落下。
萧凝抬头时,正见帝王冕旒后的眼睛——浑浊如沅江春汛的江水,却闪着捕兽夹般的寒光。
“微臣,遵旨。”
望舒阁的冰裂纹窗棂漏进细碎蝉鸣,乌兰正对着铜镜往发间簪金步摇。
孕肚将月白襦裙撑出圆润的弧,她哼着北奚小调,指尖拂过镜中自己微肿的眼睑。
“贵妃万安。”
乌兰转身时银针扎破指尖,血珠在绣绷上绽开朵红梅。她慌忙将绣着北奚狼图腾的锦缎藏到身后:“萧御史!”
鹿皮小靴踢翻了针线笸箩,“陛下真要卫王殿下来沅川?”
萧凝弯腰捡起滚落的玉顶针:“贵妃该少过问前朝之事。”
“这里又没有旁人。”
乌兰扯住她衣袖摇晃,腕间银铃叮咚作响,“公主会来吗?我听说大将军有儿子了,他们家小家伙是不是会走路了?”她突然按住高隆的腹部,“我的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