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乙弗巍的脊背僵了僵,“皇后前日送来的酸杏可还合口?”
“殿下亲自腌的。”乌兰将冰镇梅子含在舌尖,“只是不如北奚的沙棘甜。”
珠帘外响起更漏声。
乙弗巍起身时,乌兰攥住了他的袍角,她的手指关节泛白,孕肚在暮色中隆起如孤山:“陛下,草原母亲临盆前要喝三碗雪水。”
“沅川没有雪。”
“妾知道。”银铃在脚踝发出呜咽,“妾想喝陛下亲手煮的茶。”
蝉声骤然停歇的刹那,乙弗巍看见她睫毛上凝结的水珠。
玉衡宫的火光仿佛又在他袖中燃烧,烧穿了那些关于卫王遇刺的谎言。或许,乌兰什么都知道——知道哥舒衔月的战马仍在江北嘶鸣,知道乙弗循的玄甲铁骑已逼近元江天堑。
“明日……”他抚上她汗湿的鬓发,“朕让尚食局送雪山云雾来。”
珠帘落下时,乌兰的指尖还残留着龙纹刺绣的触感。她望向北方渐起的星子,将掌心贴在躁动的胎腹上。
草原女儿最懂风中的血腥气——此刻江北的元江水面,定然漂满了断裂的桅杆。
江风卷着血腥味灌入崔序的鼻腔。
他站在青要关残破的箭楼上,看对岸卫军营地的篝火连成星河。
三日前送出的求援信依旧没有回音,粮仓里最后半斛粟米正在被鼠群啃噬。
“大都督!”副将的声音劈开裂帛般的夜色,“哨骑发现运粮队踪迹!”
崔序的指节扣住垛口,碎石簌簌落入江水:“哪个方向?”
“东南……”副将的喉结滚动着,“被卫军截在烟霞渡。”
月光变得刺目。
崔序想起离京那日乙弗巍赐的饯行酒——白玉盏边缘的鎏金龙纹,也是这样泛着冷光。帝王当时说“朕与卿共饮此杯”,却在他转身时将酒泼进御池。
“擂鼓!”崔序扯断腰间的博陵崔氏玉牌,“点三百轻骑随我出关!”
战马嘶鸣着冲开夜色时,他听见对岸传来熟悉的号角声。那是北奚苍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