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以贤!”
银甲女将的箭矢破空而来,钉入他马前三尺。崔序勒紧缰绳,看见乙弗循的战车碾过遍地箭镞,玄色大纛在月光下舒展如垂天之云。
“那日阵前的话,你还没有回答孤”,她解下兜鍪,露出与乙弗巍几分相似的面容,“可还记得你为我辩驳时说的话?”
崔序的掌心被缰绳磨出血痕。
那日暴雨如注,十四岁的平凉郡主被指“目无尊长”,是他指着雷击木说“天罚不罪无辜”。如今老槐早已化作御书房梁柱,而当年的少女正用铁箭指着他的咽喉。
“雷霆不击无罪木?”乙弗循挽弓如满月,“那这乱世惊雷,该劈向沅川还是羽丘?”
第二支箭呼啸着掠过崔序的盔缨。他放声大笑,笑这十年寒窗换来的紫金鱼袋,三十年练就的文武全才,终究抵不过帝王朱笔轻描淡写的一个“疑”字。
当第三支箭带着战书钉入粮车时,崔序看见燃烧的“崔”字帅旗倒映在江面。
卫军阵中响起《破阵乐》,而他的轻骑正在火海中化作焦骨。
原来《无衣》战歌从来不是唱给沅川听的——那些与他同袍的亡魂,此刻正在玄甲铁骑的剑锋上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