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臣典忽然笑起来,笑声惊起芦苇荡里的夜鹭。三日前在孝陵卫抓的太平军细作,指甲缝里就藏着这种灰浆。
罗逢元解开缠腰的油布包时,五十斤英国甘油炸药在月光下泛着惨白的光。
这是半个月前用二十担洞庭春茶从英国人手里换来的,裹炸药的油纸上还沾着上海租界妓院的胭脂。
黄浦江上的咸腥气还凝在油纸褶皱里,混着江南制造局刚出膛的炮管味道。
\"这玩意比娘们还金贵。\"王远和用匕首挑起一撮炸药,火药细末洒在写满人名的生死状上。
名册第一个就是朱洪章,血迹盖住了生辰八字。纸角蜷曲发黄,分明是从城隍庙扯的功德簿。
七月初二的夜闷热异常,三百敢死队员在龙脖子山坳里褪去甲胄。
黄润昌给每人发了两枚墨西哥鹰洋,银元边缘特意用锉刀磨出锯齿,\"活着的凭这个领百两,死了的塞嘴里当买路钱。\"
有个娃娃脸的新兵哆嗦着想把银元塞进肛门,被王仕益一脚踹进泥坑,三日前攻天堡城,就有蠢货这么干,结果被炸开的银元削了半边屁股。
子时三刻,云层吞没了残月。李祥和打头摸向排水暗渠,腐臭的污水漫到腰际,成团的水蛭顺着扎紧的裤管往里钻。
暗渠石壁上嵌着太平军布置的竹刺阵,先锋队的尸体像风干的腊肉挂在尖刺上。王远和摸到具浮尸怀里的《赞美诗》,羊皮封面上用金粉写着\"天兄耶稣\",这定是某个两广老长毛的遗物。
身后突然有人踩翻浮尸,太平军的梆子声在头顶炸响。
李祥和反手甩出浸过鸦片的吹箭,哨塔上的圣兵栽进污水潭,惊起成群绿头苍蝇。
罗逢元趁机点燃火折子,幽蓝火苗映出渠壁密密麻麻的刻痕:\"咸丰十年,衡州刘老五到此挖煤\",这哪里是什么排水渠,分明是早年废弃的煤道。
\"点火!\"罗逢元嘶吼着甩出火折子。
王仕益怀中的炸药包引线嗤嗤作响,这个江西老表竟哼起了采茶戏:\"正月里来哟,新姑爷上门\"他想起离家那日,新妇将浸了雄黄酒的红鸡蛋塞进他包袱,蛋壳上还画着避邪的钟馗像。
第一声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