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停。”张三齿间挤出沙哑的命令,从怀里掏出冻硬的饼,掰成三瓣时掉下细小毛发。顾百川将饼塞进嘴里,腐水的腥气混着霉味在喉间翻涌,比三年前啃食树皮时更令人作呕。
他忽然想起,张三曾说过,紫霄贼的“军粮”里掺的不仅是腐肉,还有反抗者的骨灰——这不是食物,是用生命磨成的毒药。而他们此刻吞咽的,正是紫霄军统治下千万百姓的血肉精华,每一口都是对暴政的无声控诉。
当阴沟终于通向城外,张三突然转身,油纸包裹的密信递来时,顾百川触到硬物——是杏花的银簪,簪头梅花雕纹被磨得发亮,那是她嫁作人妇时的信物。
三个月前,杏花被紫霄贼拖进军营,张三疯了般提着刀闯进去,出来时浑身是血,手里攥着这根染着血的银簪。顾百川记得,杏花被拖走时,发间的银簪掉在地上,滚过他眼前,簪头的梅花沾满尘土,像一朵被踩进泥里的梦。
“张三哥,一起走。”阿虎声音哽咽,断岳刀刀柄轻蹭张三手背。刀疤男人却摇摇头,晨光劈开他眼角的阴影,露出狰狞却释然的笑。
他掏出火油罐,罐口麻布浸过的松脂在风雪中凝成白霜:“我得留下。你们走后,我去点了中军帐的信鸽棚。”
顾百川这才注意到,张三左袖空荡荡的——那是去年为救他,被紫霄贼的连珠弩射断的手臂,此刻藏在棉袄里,像条沉睡的断蛇。
而那截断肢,此刻正埋在清河村后山上,与顾百川弟弟的断指隔着十里荒草,共同等待着春天的复苏。
来不及阻拦,张三已推开阴沟盖板,腐水混着雪块砸在他脸上。
左眼因刀疤下垂的眼睑微微抬起,露出瞳孔里跳动的火把光,右眼球上蒙着一层薄霜,却掩不住虹膜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