睫毛上的冰晶因颤抖簌簌坠落,砸在护心镜“平安”二字上,碎成十八瓣光影。瞳孔里倒映着张三腰间晃动的火油罐,像两簇即将被泪水浇灭的残烛。
下唇被犬齿咬出渗血的齿印,唇角却倔强地上挑,少年在“哭”与“战”的本能间撕扯,最终让护心镜的冰凉镇住眼底翻涌的热流。
断岳刀护手深深硌进掌心,刀柄上的腐叶突然飘落,露出刻在刀柄内侧的“铃”字——那是小铃铛用烧火棍刻的别字。他无意识地用拇指摩挲刻痕,像在给即将断裂的羁绊最后一次温存。
顾百川忽然想起,张三总说那口井的水最甜,夏天喝一口能凉到心底。而现在,那口井早已被紫霄军填满尸体,井水变成黑色,却在张三的火光中,重新泛起清甜的涟漪。
暴风雪呼啸了两个时辰,北萧城城墙终于在雾中显形。阿虎指向鹰嘴崖,那里已无火药库的浓烟,唯有紫霄贼旗帜歪斜如垂死毒蛇。
顾百川摸出密信,油纸被冷汗浸透,透出张三用血写下的名册字迹:每个名字后标注的家人死因,都烙着刘宁强的亲笔批注。
他看见“赵二柱”名下写着“妻女被充作营妓,触柱而亡”,那是三个月前还在帮他们运送粮草的货郎;“王大锤”名下写着“父亲被活埋,母亲投井自尽”,那个总在铁匠铺门口哼着小调的壮汉,此刻正化作名册上一个鲜红的符号。
城门在身后轰然关闭时,远处传来连珠弩轰鸣。陈啸在城主府门口接住他们,玄铁剑鞘新增的伤痕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却在看见密信时猛地攥住顾百川肩膀:“张三呢?”
顾百川望向城门口被风雪掩埋的血脚印,那模糊的人形轮廓,恰似张三生前扛着粮食健步如飞的模样——那个总说“老子有的是力气”的男人,此刻正躺在乱葬岗的雪地里,化作照亮真相的火种。
“他留在乱葬岗了。”阿虎低头擦拭断岳刀,刀身上张三的血已凝成暗红痂痕,如同镶嵌的红宝石。
那是刚才攀爬阴沟时,张三被木刺划破手臂留下的,当时他还笑着说:“这点血,够给贼崽子们画个鬼脸了。”而现在,这抹血迹成了张三留在世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