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筒里传来罗勒带着歉意的轻笑:\"没有,没有,是傅先生,他先离开了。\"
温颜睫毛微颤,指尖无意识划过冰凉的手机边框。离开就离开,跟我说干什么——这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她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情绪,声线压得很平:\"嗯嗯,好的,我一会就回去了。\"
挂断电话的机械音响起时,病房内突然爆发的哭喊撞碎了走廊的死寂。温颜猛地抬头,透过磨砂玻璃隐约看见两个小小的身影扑在病床前。
傅沐阳攥着父亲的手指,肩膀剧烈颤抖,傅沐昕的哭腔像把生锈的刀,划破消毒水的气味:\"爸爸,爸爸,你怎么了?\"
小女孩带着鼻音的抽噎声混着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温颜感觉喉咙发紧,眼眶泛起酸涩的热意。
温颜的脊背紧紧抵着冰凉的墙壁,指尖在金属门框上抠出青白的指节,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里。
记忆与现实在消毒水的气味里重叠,十年前父亲咽下最后一口气时心电监护仪刺耳的长鸣,此刻竟与病房内傅沐昕的哭喊诡异地重合。
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铁锈般的血腥味,睫毛剧烈颤动着,却固执地不肯眨眼——仿佛一闭眼,就会回到那个被绝望吞噬的深夜。
口水艰难地吞咽着,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如同沸腾的岩浆。
她自知道真相后,曾在深夜辗转反侧,幻想过报复他,如今命运替她报了仇,这画面成真,却并未带来预想中的快意。
看着傅沐阳通红的眼眶、傅沐昕颤抖的肩膀,那些本该汹涌而出的恨意突然变得绵软无力,像被戳破的气球,只剩轻飘飘的酸涩。
泪水毫无预兆地砸落,在瓷砖上晕开深色的水痕。她伸手胡乱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干源源不断的泪意。
指甲慢慢松开,掌心的血珠渗进袖口,温颜垂眸望着地面扭曲的倒影,终于明白有些仇恨,在看到另一个孩子撕心裂肺的瞬间,早已开始悄然瓦解。
暮色将楼道染成铅灰色,温颜拖着沉重的步伐迈上台阶,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失了往日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