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朗夹起一片吸饱了红油汤汁的藕片,那亮得发腻的深红色泽,在筷尖微微颤动。
他没有立刻送入口中,只是看着那片藕在筷子上细微地晃悠,像沉在某种粘稠的、难以挣脱的液体里。
“全是这些?”他问,声音不高,被周围的喧闹压着,“一点别的都没有?没机器零件?没电子产品?没布料?”
“嘿!你还真说着了!”陈满仓抹了把下巴上的油汗:“邪门就邪门在这儿!清一色!全是日化!连个螺丝钉都没见着!我底下管库的老张头,干了一辈子仓库,他说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堆日用品的,跟不要钱似的往死里塞!”
“塞?他们……用?”明朗终于把那片藕送进嘴里,牙齿咬下,脆生的断裂感之后,是汹涌澎湃的麻辣直冲鼻腔和喉咙,激得他瞬间眯起了眼。
他强忍着那股呛人的灼烧感,端起冰啤灌了一大口,冰冷的液体冲下去,喉咙里才勉强腾出一点空间:“我是说,他们拉走吗?周转吗?”
“周转?”陈满仓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浑浊而响亮,引得旁边几桌人侧目而视:“转个屁!就他妈在那儿堆着!像砌墙!进,进,进!只进不出!那仓库,现在就是个实心大疙瘩!”
他拿起勺子,在食材沉浮的香锅里搅动了几下,捞起几块油亮的午餐肉丢进自己碗里:“管他呢!反正租金交了,雷打不动月头到账!堆成山老子也不管!他们爱堆什么堆什么,金子也好,垃圾也罢,钱到位就成!”
明朗的筷子在锅里无意识地拨弄着。
他想起陈满仓仓库里那些沉默堆积的纸箱,无声无息,只是被动地承受着覆盖?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感,闷闷地堵在他的胸口:“堆满了?堆着干嘛?”
他重复着,眉头不自觉地拧紧:“那……货呢?他们验不验?总得看看里面是什么东西吧?万一塞的是石头呢?”
“验货?”陈满仓嗤笑一声,嘴里的午餐肉嚼得吧唧响,油光顺着嘴角溢出:“验个球!人家那才叫‘大气’!”
他学着某种自以为是的洋派腔调:“‘陈先生,我们信任你!’合同签了,钱给了,箱子从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