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如同溃堤的洪水,早已冲垮了山门的秩序。曾经熙攘的演武场、丹房、经阁,如今一片萧索。弟子们仓惶下山时带起的尘土似乎还未落定,空荡的石阶旁杂草丛生,无人修剪的灵植在风中疯长,透着一股破败的荒凉。山风穿过空寂的屋舍与回廊,呜咽盘旋,如同无数亡魂的低语,应和着地底深处那永不疲倦的书页翻动声。
玄襄站在听风崖那块被师父磨得光滑的青石旁,背影挺直如松,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孤寂。深秋的寒风吹动他素色的袍袖,猎猎作响。他闭着眼,眉头紧锁,并非在感受山风,而是在全力抵抗识海中汹涌的惊涛骇浪。
那地心窍中传来的翻书声,每一次响起,都像一柄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他识海深处那片因强行窥探师父血字遗痕而留下的、尚未愈合的裂痕上!每一次撞击,都伴随着撕裂般的剧痛,以及更加凶险的幻象碎片:焦黑的书页上,朱砂混合着暗沉发黑的血迹绘制的断裂星图疯狂旋转、扭曲,爆发出刺目的血光;枯瘦手指掐诀的残影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意志,一次次冲击着他摇摇欲坠的神魂堤坝;师父那沙哑决绝的咆哮——“夺一线天机…填此缺…!”——如同惊雷,反复炸响,震得他识海欲裂!
玄襄的脸色苍白如纸,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细密的冷汗沿着鬓角滑落,瞬间被冷风吹干,留下冰冷的痕迹。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色,身体微微颤抖,仿佛正承受着千钧重压。那翻书声,是师父留下的道痕,是天地间最玄奥的“盗天”真意在流转,但对他此刻破碎的识海而言,却是最致命的毒药,是不断撕开裂口的刀锋。他在悬崖边缘行走,一边抵抗着随时可能彻底崩溃的识海风暴,一边还要强行维系着灵脉山仅存的、脆弱如蛛丝的主心骨。
“大师兄!”一声带着哭腔的惊呼自身后传来。
玄襄猛地睁开眼,强行压下喉头翻涌的腥甜,眼中的血丝如蛛网般蔓延。他迅速收敛了所有外露的痛苦,转过身,依旧是那个沉稳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