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袍一动不动,仿佛夜色中嶙峋的一块石。
片刻,他死死盯着陆之骞,低声吐出一句:“从今往后,我与你——割席。”
声音不高,却像一柄生锈的刀,钝而沉地划过屋中每个人的心口。
陆之骞望着他的背影。
陆之骞望着他的背影,那一刻,心头忽有些钝痛。
他记得他们初识于丹阳书院,雪夜围炉,谈古论今,谁都未曾居高。
他记得那年春闱,是萧重霄一笔笔补下了缺口,而他,则一卷卷抄起尘封典籍,两人并肩三日三夜,未曾合眼。
他们也曾一起夜宿藏经阁,举杯笑言“若南萧有难,你我一肩挑起一半”。
那时没有权谋,没有猜忌,只有字纸墨香和未来可期。
他不是不懂什么是坚持。
他只是知道,那位坐在香案之下、亲自执笔的老人,从未真正将这宗族视为“政权”或“筹码”。
他一心守着的,是一炷香火,是几页薄纸背后的家与魂。
而如今——这份执念被现实剥去骨血。
不是输,是……旧梦散了。
“你以为我不敬你。”
陆之骞眼中冷光一敛,指尖微收,“其实,我最敬重就是老宗主。只不过,现在……各为其主……”
可敬与不敬,并不妨碍他——先出手。
萧重霄终是迈步而出,拐杖一声重响,打断了烛火微颤的静夜。
他走了,披着雨披,风未拂起衣角,却拂落了他肩上残存的最后一分高位。
他走得笔直。
笔直到连背影都像一把倔强的旧刀,虽锈,却不弯。
这一场挚交好友间的对赌,至此算是短促落幕。
可陆之骞心知:
这不是谁赢了谁。
这只是——一个旧秩序的哀鸣,一代人的背影,终于被一纸宗谱和一行军令,逼退至身后的长夜。
而代价,是彼此再不回头的沉默。
也是,谁也无法原谅谁的明天。
——
院内,萧然坐回案前。
他并未说话,只缓缓端起桌上一盏早已冷却的茶,轻轻饮下一口。
茶苦,似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