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碴子刺得她手心发凉,却抵不过心头那点温热——梁金涛今天一觉醒来幡然悔悟的样子,至今想起来还是那么真切。
“芬子!”
斑驳的砖墙上,镇供销社派人写下的“发展经济 保障供给”的标语还挂着霜花,梁金水骑车冲来的架势惊飞了躲在椽洞里避寒的麻雀。
他车筐里装着红纸裁的计划生育宣传单,后座夹着捆扎成卷的《甘省日报》,车铃铛缺了个簧片,叮当声像是老牛喘气。
“二哥”
赵秀芬退到路边的麦草垛旁,草垛上还插着去年秋收时忘收的木杈。
梁金水捏闸时,车胎在冰面上划出两道白痕:“金涛又让你当说客来了?”他瞥见赵秀芬挽在胳膊上的箩筐,“这回是要给三嫂子送东西,还是往娘家倒腾粮食?”
“金涛他已经改了!”赵秀芬急得跺脚,布鞋踢起雪粒子,“今天一觉睡醒,跟我好说说尽。二哥,金涛说家里冷,让我先去三嫂家待几天,等他把屋子弄暖和了再”
“已经改了”梁金水冷笑,指腹摩挲着车把上缠的医用胶布——那是当民兵连长时留下的习惯,“怕不是要把你支开,好方便他翻箱倒柜地找东西吧?上个月他还偷了老五叔家的一只鸡”
话音被突来的驴叫打断。
远远地,王家老汉的黑驴拖着板车路过,车辕上挂着个的铁牌,在雾里晃出几点冷光。
赵秀芬见梁金水不相信梁金涛变好了,于是拿出冻梨说道:“这是他去九队的果园子找来的!说三嫂子坐月子缺这口凉性的”
"他有那么好心?"梁金水说着话,突然发现了什么,毫不顾忌地抓住弟媳妇的手。
冻疮膏的苦味混着碘酒味扑面而来。
“这勒痕是今早的新伤吧?”他拇指按在泛紫的印子上,“扁担绳能磨出倒刺?当我没见过赌鬼捆人?”
赵秀芬眼眶发酸。
寒雾里飘来谁家炸油饼的香味,混着梁金水帆布包里《半月谈》的油墨味。
“二哥不信就去家里看!”她突然扯开头巾,露出鬓角新别的红发卡,“这是他戴在我头上的,供销社王会计可以作证!"
梁金水怔了怔。